卖鞋

车穿过一片密林，惊起了树梢栖息的鸟儿。

车灯突然熄灭，月光也照不进车内，太黑了，又太寂静了，让那些事又一次涌入脑海。

他们送骨灰回乡，落叶归根，是简明川的遗愿。

在简明川生命的最后，所有记忆都迷糊了，只拉着儿子都手，一直念叨着家乡里清澈的河流，满山的青松，还说看见了母亲发间带着花儿，唱着歌，抱起了孩童的自己。

简明川说他想回去了，母亲也在呼唤着他。

葬礼结束后，简寒清带着简明川的骨灰爬山涉水来到了父亲诉说着的故乡。

只可惜青松早已不在，只留下光秃秃的山峰，那条简明川描述的溪流，在尘土飞扬间，早已变得混浊。

简寒清血缘上的爷爷，更是却对着他们嘲笑，辱骂和嘲讽。

他神情冷漠，对简明川都死毫无反应，嘴里淬着毒汁，

“我呸，这么点钱，还想来办事。那个不孝子，果然从小没出息，还偏要娶个瘸子。老子没有这个没用又忤逆不孝的儿子。他现在还想着把骨灰和那个短命的疯婆子埋在一起，做梦。”

“你们都滚，一个二个的穷鬼，都走了这么多年了，现在回来攀关系。是听到拆迁了，想来分钱的吧。小子我告诉你们，门都没有。”

“我也不认你是我们简家的种，你跟你早死的爸一样都是没用的废物。”

“哐”，

有个七八岁小孩冲了进来，夺下骨灰盒，直接扔到了门外，还得意洋洋冲简寒清二人做鬼脸吐着舌头。

他们敢忙跑出门去，简寒清小心翼翼的拾起骨灰，抱在怀里。

许华气得颤抖着，撸起袖子要冲进去。

简寒清制止了他，不同于许华的怒气冲天，他此刻出奇的冷静克制。

他抬头，目光深深的看向了那屋里的所有人。

在挂着“富贵花开”的字画下，他那血缘上的爷爷抱起孩童，露出黢黑发黄的牙齿，用带着黄金戒指的手，已高高在上的姿态，满眼蔑视的对着他们指指点点。他身边还站着两个中年男女，在一旁拍手说笑。

愚蠢又恶毒。

大巴车已经使出了树林，车内的灯又开始忽闪忽灭的挣扎着。

唯有一缕月光试探着照进车内。

简寒清半边身子都浸入阴暗中，眼神微沉，晦暗不明。

———

天才微微亮着，许思便背着书包出了门。

说好了打工，那就得和简寒清一起去开店。

许思到的时候，简寒清已站在了鞋店门口，拿着钥匙，弯着腰打开卷帘门。

他的额前头发微微湿着，少年的白色的衬衫已经有些打湿。

许思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纸巾递给了他，问着

“你是去运动了吗？”。

简寒清轻轻擦着额头的细汗，随意拨弄着头发说道，

“从家里跑步过来的，空气比较湿润，又有些雾，早上跑着都还是闷热了。”

许思疑惑，刚想说道“你可以坐车过来呀！”

但马上又反映过来，此刻太早了，大巴也才从区里的始发站出发。

两个小镇间相聚五公里，跑过来得花40多分钟。

许思整理着柜台上的鞋盒，看着简寒清从杂物间里把两个货架推到了门口，他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有条不紊的摆放凉鞋，还时不时用帕子擦拭着灰尘。

许思原来都是按遵照他的安排8点过后再到，自然看不见这些事情。

简寒清收拾完起身，回头看见了站着的人神色黯然的一动不动，以为她早起疲惫，便说道，

“思思，你先休息一下，你真不用这么早来，按照以前的时间来就行”。

许思立马摇头，扬起笑脸，继续收拾着说，

“我不累的 ，既然你不肯要补课费，那我来给你打工。”

天空越来越明亮，渐渐地，周围的门店也都陆陆续续的开了门。

小镇开始热闹了起来，市集里出现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今天正巧碰上了三天一次的赶集。

其他乡镇的人们会在这天来到市集里，采买家里需要的油盐酱醋，日常用品等。

周围的吆喝声络绎不绝。今天的生意出奇的好，来鞋店买鞋的人不少，简寒清忙碌着给客人拿着鞋子。

许思看他一刻都没法停些的样子，在收完这波客人的钱后，目光灼灼的盯着门口。

“下一个客人进门时，我就上去。”

她不停的给自己打着气。

可客人来了一波又一波，许思每次上去，还没近身，就心生退意。

虽然比原来勇敢果断了不少，但对待陌生人，她依旧还是属于张不开嘴的状态，她做不到简寒清那般坦然自若。

她颓丧着，连这点事情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