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盘算计
里许久,连半分银钱也不给。
把人给轰走了,到了晌午过半,竟一单生意都没做成,还被搅黄了一个大主顾的单子。
徐掌柜冷眼看坐在他铺面里大开大合坐着吃午食的几人,血往脑袋上涌,气得都要站不稳。紧咬着牙从钱柜里取出几张银票,和那张夹在账本里的右券,恶声恶气道:“走,林公子我与你去布号销账。”
林瑞一点也不急,头也不抬道:“你等会儿,我吃完再说。”
徐掌柜越发要晕了,只觉得这人是克他的。而后将钱送到双林布号,还主动补了利钱,逃也似的走了,根本不愿再踏进这布号一步。
林瑞得意地大迈着步子上了二楼,急急忙忙推开门,傻了眼。里面掌柜齐聚,林城平坐在上首,瞧见他来还纳罕,“文举你这是?”
“爹,昨日妹妹让我去要账,”林瑞把后面李账房那本账一把抢过来,乐颠颠地给林城平看,“我今日去了一上午,那徐家掌柜的就把钱送来了,两千多两呢。”
这是他自个儿办成的头一件大事。
林城平其实并无多惊奇,林月回早跟他说过了,要他这次好好夸奖林瑞,还得给赏银才是。
林月回跟他推心置腹道,哥哥的性格脾气虽有诸多缺陷,但也渐渐矫枉了许多。他做不成什么大事,但能做好一件事便是一件。
得论功得夸耀,但不得轻薄慢待。这样日后哥哥哪里还会愿意做事呢,若一直在家里闲着无事可做,时日久了难免嫂嫂也要起些怨怼愤懑。
林城平心念电转间,拿了那账本细看了会儿,才大笑与众位掌柜夸赞道:“平日总觉得犬子还有些稚气,如今倒也能办成这样的大事了,真是让人喜不自胜。”
底下那些掌柜也拱手恭喜,直把林瑞说得脸色涨红,心里高兴得快要溢出来了,面色根本遮掩不住,又忙道:“债是我讨的,主意是妹妹出的。”
便把林月回教他进去如何说,如何要钱都给捣鼓出来,说得颠三倒四的,却也不妨碍大家听懂。
这时众位掌柜望向林月回的神色,又比昨日有了些不同。碍着林城平也同样夸赞了一番,不过有几分真心就尚且不知了。
林月回端坐自若,她神色毫无波澜,待众人说歇后道:“我与大哥是一脉同枝,花萼相辉,何必计较那些。”
林城平欣慰点头,掌柜又奉承他教子有方。
林月回见他们奉承起来没完没了,起身跟林瑞说了几句,待他喜滋滋出门后。才把话头转到正事上来,各家布行或是绸缎庄的账,昨夜她熬了半夜大致都看过一些,也有个谋划。
将那些账本一一摊平,她对底下掌柜道:“往年各家掌柜来,都要我爹亲力亲为一一过目,一看就得看上不少日。有时疲乏,也会错漏了些。”
“但今年我爹既将这账册托与了我看,各家掌柜便听听我的念头,”林月回心里盘算了许久,说出的话也是底气满满,“今年的账册不交由东家一人看,而是各家掌柜换着看。”
这话一出,顿时便如浪拍礁石,起了轩然大波。
“这账怎么可与外人看!”
“东家,小姐这般行事,毫无顾忌,你也要纵容她吗?”
“就说不该让女子掺和这种事,她能懂个什么。”
“东家,小姐的意思便是你的意思吗,这样怎么能成!”
有的掌柜实难掩盖自己的惊怒,站起来连带着那样厚实的椅子都能推倒在地。
砰——的一声,让众人登时敛容息口。
林城平面对底下种种质问,也不动声色,只是捏着茶杯重重地放到案几上,“小姐还没说完,你们急什么,都给我听着。”
“各位掌柜倒也不必这般群情激奋,账册是不能给外人看,但你们等会儿拿到的账本,是你们下一年要接管的铺面账本。”
在那些掌柜激动地要站起来辩驳前,她冷言,“再想开口也等我把话说完,这件事不管各位掌柜是否答应,那都是城隍庙里的算盘,由不得你说了算。”
林月回横觑他们,吐辞犀利,“各位掌柜在这些地方都做了那么多年的掌柜,就算是狡兔一年都得安几个窝。你们最长的七年,最短的也有五年之久,不想换,是想后半辈子在那里安巢吗?”
“况且,林家也实属良心至极。各位掌柜但凡出去外头打听一番,哪家的商行手底下掌柜会安稳在一个地方许多年。都是待了一两年就换,为何?生怕他们生了野心,猫鼠同眠,欺上不瞒下,沆瀣一气。”
林月回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谁要不想挪窝,谁就是心里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做了那不该做的事。
这次连个反驳的声都没有,不该有的心思那都是有的,打夹账公饱私囊也必不可少。
就算有那气急的想要争论,或是想夺门而出,也被林月回一句话压住,“你们可都是签了契,你要想走便走,到时我们拿着契上官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