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十)
便是,不必通报了。”
然而小丫头听完后面色霎时变得苍白,张口却只能发出呵呵的声,手指哆哆嗦嗦地对着她比比划划了一阵。
洛屿察觉到不对也跟了过来,就见小丫头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提灯落下时仍顽强的扑闪了几下,也只是一会儿功夫就彻底灭了。
小丫鬟倒下的位置实在是好,那看似结实的竹篱让她侧身这么一扑呼啦啦倒下一片,尘土飞扬。不时,这响动就招来了一大群人。
景柠有些心虚,她只顾着端起高人姿态以方便诓人,却不曾想她一袭素白衣裳在夜间出没有多令人惊诧。她回头看向洛屿,这位爷更是黑衣裹身,即便眼下这么多人聚过来,灯火通明的也只能见到他身形的大概。回想一下那小丫头看见的恐怕就是个人头向她们飘来。
她委实歉疚,想开口说些什么,院内走出了一位嬷嬷。她随意摆了摆手遣散了围观的仆役,捞起晕倒小丫鬟,架着她走进了院里。
景柠和洛屿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跟在她身后,大摇大摆的就像嬷嬷是专程出来为他们引路一般。
走了一小段,一间点着灯的屋子内传来了熟悉的女声:“贵客来了?请吧。”
女子屋中的布局与他们暂住的厢房一致,只不过少了那些贵重的摆件,朴素简洁了不少。桌旁早已摆好了三张坐垫,右侧屏风后两个人影弯着腰正做着什么。
景柠想起那日的尴尬,下意识想扭过头却被洛屿在手腕上轻轻掐了一下,只得若无其事地在女子对面落了座。
片刻后,屏风内走出了一位身姿绰约的少妇,她身旁的婢女安静地向几人行了礼,默默退出去从外合上了门。
三人相顾无言。景柠左右看了看,女子一直低着头,丝绸般的黑发垂下盖住了脸,看不清楚表情,似乎是被他们方才闹出的动静打扰到了休息,匆匆起身于是还未来得及束发。
另一边洛屿无所谓地环顾着四周,看到她的目光只是微微一笑继续打量着屋子,不知又在打着什么主意。她只能自己开口:“许久不见,您的病可好些了?”
“数日未见,烦劳道长记挂着了,”女子抬头微微一笑,“若我说不好呢?”
“没事,我来也不是为了这个,”景柠谨记洛屿那段遇事就该快刀斩乱麻的教诲,实话实说,“是有些话想问一问,怕您不愿说,便想着拿个把柄胁迫一下。”
她看着女子仍旧松快的表情叹了口气,继续道:“但看您似乎并不在意,让我实在有些为难。您还有什么其他的把柄可以让我利用一番么?”
女子则噗嗤一声半个身子都伏在桌子上笑了起来,半晌都未止住,清丽的声音不能算作完全不悦耳,但景柠硬生生从那久久不停息的笑声中听出些歇斯底里的意味。
笑得有些喘不上气了,女子才慢悠悠的抬起头,轻轻拭去眼角笑出的泪花,定定地看着景柠:“您可真是位妙人。可惜了,若是早几年间遇到您,说不准,我们还能成手帕之交呢。”
景柠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其实毋需再早几年,便是再早几个时辰,我也是带着手帕的。只是……”景柠自然而然地将话头转向洛屿身上,看着他欲言又止。
“只是秋日傍晚飞虫成群,拍打蚊虫时弄脏过数条。今日扔掉的已是最后一条了。”洛屿垂着头解释道,模样倒是真像个忠心耿耿的护卫。
“可不是吗,”女子不知从何处抽出条丝帕,抖开扯着一角给景柠看,丝帕上绣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即便在不甚明亮的烛火下也看得出针脚细密色泽明艳,美中不足的是丝帕上沾着数个黑点,衬得一些绣花也有些脏兮兮。”
女子修长白皙的手指点了点黑点处:“秋日夜间的飞虫最是讨厌,即便闭紧了门窗,他们也有的是法子钻进屋里。我这这批丝绸本是挂在窗前留着赶制件衣裳,为老爷子寿诞献礼的。可不知怎得就被它们瞧上了,日日夜夜得往屋子里飞,回回落在上面就不再动弹。撵不走,也不能打,若真打死了,这匹丝绸就算是毁了。
“我呀,便想了个法子,裁下了一小块,拿最亮眼的线绣上些花,又在丝绸旁另外摆了个架子,将它搭了上去。你猜怎得?那些虫儿蜂儿的都奔着这么一小块带花的来了。殊不知着帕子是沾了药的,前赴后继地栽在了上面这么多。”
景柠说不出什么,这么明显的威胁,她再听不出来便是傻子了。富贵泼天的李府,安稳平静的生活下一定藏着能掀起惊涛巨浪的秘密。而眼前的女子对它知之甚多。
景柠思虑再三,单刀直入:“夫人可知,李府上二少爷接连丧子的事?”
女子颇有些惊讶:“我已将话挑明到这个份上了,道长还是要刨根问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