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黄
昏黄 我用钥匙开了门,保姆蓬松着头发来门口迎我,“我们刚吃完饭,”我没说话。“你今天也早”我嗯。母亲躺在床上,见我来了。身体动了动。我伏在她身边看着她。她也看着我。我摸了下她的手,冰冷。我用手抓着她双手捂。一会,要坐起来。她与我咕弄着说“哲来了”。我说“嗯几点”,说话间,我脱了鞋,上床,与她并排坐下。不得劲,又与她对坐,抓起她的右脚。她说“五点,在下面”。我揉着她的脚,可能是刺痛,她猛地从我手中抽出脚来,我追着那个脚说,我”轻点“但她一会儿又用脚躲避我。一会儿用被子给我盖上脚。母亲,很独,不喜欢与别人一个被窝。但她愿意让我在那里取暖。有妈的孩子好幸福。 我下床准备开灯的样子,她用表情制止了我。我停了下来。我们在昏暗中对视,双手按摩着她的脚,脸冲着窗户,昏黄的光,窗帘和脸。那杉树有颗老,树皮皱、老窗、帘耷拉着。 我静静地。享受与母亲安静的时光,一只手握着她还是冰冷的手,一只手去插电热宝。她说“你不高兴”我没出声。懒得。感觉像母亲那样很好,什么也不说,看着世界的转动,看着来往的行人,在高处。她什么都明白。什么也不说。 我起来看到有跳棋,我问“玩一会儿?“,她只侧躺着,不反应。“不想玩啊“。她点点头。母亲感受到我低落的情绪,不愿意勉强。她太有灵性了。我想让她高兴,但她不愿意让我忍着。 我将暖好的暖宝,递给她,她将双手对插进去。又抽出一只手,她又撩起被让我进去。躺会儿。她的温暖让我享受同时也不安。 她静静地。我刚想享受,想给她看手机,抓起来,想起五月了,要老年人认证,老年补贴。让她坐起来。我用手机,看到二哥哲德龙发给母亲的图片,我拨了一下,看到她在轮椅上的照片。那轮椅非常难用,我和大哥都不用。下面是个老年认证标识。我长按进去后,让母亲面对镜头,拍了个照,结束。再进去显示已认证。 再次躺下,母亲喘着。她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们躺了会儿,我又拿起手机,看总给母亲发微信问候的小时在河北同一条街长大的香惠英回了微信,我又从给她放了首“我和我的祖国“。 保姆进来说,“眼睛可好了,老远就看见了是哲,我说二哥”。我说“嗯“。”但她还是厉害“,我说”当然她的孩子“。母亲伸出三根指头。嗡嗡地说”三个西红柿“。我说“三个西红柿,三根黄瓜吧”。昨天大哥在兄妹三人群里发了,他去采摘园采买了黄瓜西红柿,说放咱妈那,估计她也吃不了,让我和二哥去拿回去点。母亲又点点头。保姆从冰箱里找黄瓜,“说有啥不一样,我尝尝,她掰了五分之三”。去厨房洗了洗就嘎吱嘎吱地吃,说你们俩躺着吧,我去那屋吃。 我和母亲在黑暗仍旧没说话,只听得那屋嘎吱嘎吱响。一会儿她又进来,唉呀就是不一样,好吃着呢。上一代是学者吗,知道什么样的蔬菜好吃又安全呢。现在没几个人喜欢农业,多侥幸。其实我也听过话的,母亲说多少钱是够呢,不干净的钱不挣,有退休工资,你就看我,把我的退休工资给你,就行嘛。但我看了二个月,还是没坚持下来。腰痛,还想挣更多钱。想在社会上的感觉。我上个月哭着离开妈,让请保姆的。大哥二哥说我没长性,大哥说他心软,就不应让保姆停下来。相信我。我难受地呜咽。 我俩又坐起来,刚才母亲的头低着,在沙场中的奋斗累了,来这里休息,还可以拿出战利品向母亲炫耀,现在我只有病痛和软弱在已衰老待我照顾的母亲旁取暖。羞愧而说不出,只有无声的忧郁,不能陪她,亦不能在社会挣得更多的名利,让她荣耀。我低着头。她感受到了。她的头比我更低,她不想要求我,不想连累我,隐去所有对我有压力的期望。不再看我。 头更低了,她也不高兴,难道会传染。反正我还是不想说话。从小就在她怀里团。她太知道我了。我也太知道她了。这种亲情和默契,但还是由非血亲的人日夜来看护,只有休息日我和大哥和二哥才换着来陪护。而且我也并未上班,并非世人眼中的挣钱很忙。我照顾她时,她会有很多牵就,如不下楼,知道我弄不动她。还会让我出去,她乖乖等着。估计母亲也知道我的不高兴。我也知道母亲的不问。我们各自心疼着,不问。她的眼神也暗淡下来。 又过了一会,我问她“不看电视”,她说“八点”。又过了会,她说“你回吧”。我穿上衣,BAYBAY。保姆说,“你走啊,那就给她泡腿了”。我又说了遍“BAYBAY”。她没吭。保姆像教小孩似的,“说你也说BAYBAY”.我没等老妈说,已经带上门走了。 明黄 她梳了个德布头,身穿明黄色连衣裙。直角肩胸部隔着裙也能感觉出的小花苞,鼓而坚实。膝盖上的裙角,支楞着,像她青涩的倔强。 这个小城,她在这里上托儿所,幼儿园,小学,中学,高中。直到升大学才离开,又因政治事件分回这个小城。 一早财务总监安排她下午要中行,单位有一笔出口业务,必须在中行办理。常行长是个蒙古族,哓小邬,你办完一会儿来我办公室一趟。她用手捋了下发帘,YEY。夹着办公风琴包,小跑着向大厅前台小陈喊:hello,”一个丰满的银行职员在前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