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话

彩停下脚步，站在本丸大门前向他们一一点头致意。

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恐惧，该有的礼节和态度她还是没落下过。用现在的话说，这是职业操守，也是打工人的本分。

天快黑了，银色的双眼微微发着光，越过人群，准确地定位到了她。

“我回来了，主上。”

“啊，辛苦了。”彩公事公办地说，“明天也拜托了。”

人间无骨一扯嘴角，露出一个状似无奈的笑容——我回答得不是很完美？谁给了你无奈的资格？？这样想着，就见他从不知哪里变出一段枝条，叶片翠□□滴，花开四瓣，一片殷红。

“远征途中找到的，觉得很适合您。”

他站在距她两臂处，轻轻将花递了过来。彩觉得眼前一晃，那抹红色有了几个重影……是因为今天太累了吗？

彩的眼睛从花移到人间无骨的手上，然后是沾了些灰尘和血迹的衣服。远征很成功，他们都没受什么伤，不过一去就是十八小时，疲累自不必说，外表也变得有些狼狈。

人间无骨不是邋遢的类型，甚至有些强迫症，这大概是性格中存在巨大反差的角色们逃不过的一种疾病。彩从未见过他不修边幅的样子，无论出阵杀敌，还是养马种地，他都会将自己收拾得得体，即使现在身上沾了血和尘土，衣服还有些破，也被好好地抚平了皱褶，去除了多余的污物。

然而这枝花……

给我收敛一点啊，可恶！

换作现实里，彩一定会扭头就走，他要是正常人就不该当众送花。现在不收总觉得于心不忍，可若收了，以后有人得寸进尺该怎么办？

彩有点想发作。然而余光一扫，身后的一队以及对面的二队都在看着这里。已经接近傍晚，天色灰暗，有些刀的眼睛似是捕猎的野兽，幽幽地闪烁着。

“……谢谢。很漂亮的花，但并不是我需要的。”

没有犹豫很久，彩迅速一把接过花枝，小心地没有碰到人间无骨的手。

“大家请听好，我需要的——这座本丸需要的，是钱！”

彩环视一周，在说出阿堵物的真名时渐渐有了气势，挺直了腰板。是了，“金钱是会走遍天下的”，她可不像那些穷酸迂腐的文人，她爱钱，她敢开口要钱。

“我要小判！黄澄澄的小判！这么大、还有这么大的小判箱！”彩边说边用双手比划，“带回来给我，我就会非常开心！请务必以它们为目标吧！”

本丸门口一片寂静。

彩又四下看了看，觉得他们大抵都理解了她的意思。

她招呼出来迎接的山姥切国广带新刀去自己的房间，便拿着花枝率先回去了。

……

“哈哈哈……真是不风雅，我们的主啊。”

歌仙兼定是彩较早入手的一刃，起初开荒他有很大功劳，后来刷至4图，打刀略显颓势，他就被从一队换了下来。

相比人间无骨，歌仙兼定有更加深邃的文学造诣，不但对书画和茶道都很擅长，据说还出版过数本和歌集，是本丸一等一的文化人。若非相遇在此，彩必定会恭敬地讨教一番。

令她望而却步的是他初次显现时的自我介绍——“名字的由来是36歌仙，是不是很风雅？啊，这是因为原主用我斩杀了36名家臣……哦呀，主上，您的脸色不太好呢。”

与华丽的外表相符，歌仙兼定是本丸中较任性的那类，会对给予的刀装挑挑拣拣，让他内番会堂而皇之地抱怨，甚至说出“绝对不会忘的”这种近似威胁的话。虽然大家都知道，就算他不忘也不能把主人怎么样罢了。

彩在私人时间很少与麾下刀剑接触，可她默许了歌仙兼定隔三差五不请自来地点评她的作品，以及战绩和工作安排的行为——是因为他虽自称文系，在武者的自律方面也不输别刃的缘故吗？以现代的眼光来看，歌仙兼定是虽然有些娇气，却相当完美的人。

作为之定的作品，歌仙从未松懈过对武道的追求，逢年过节还会吟诗作对，陶冶大家的情操。不仅如此，他爱做饭，也会吃饭，拜他和烛台切的努力所赐，后厨里负责做饭的式神小纸人们每天都在精进技艺。

也可能只是因为更简单的理由，那就是读过书的人总会对读书更多的人抱有一种天然的敬畏。

因为他说想要跟“风雅之人”组队，又都是那位名震天下的二代兼定的作品，彩就把他一道编入了元寇防塁的队伍。

想必他和人间无骨相处得很愉快罢，这一去就是十八小时，她的耳根也清净了不少。

彩被自己的体贴感动了。

“背后妄议主上，也不风雅，兄弟。”

“是，是~”歌仙一哂，不甚在意。

“话说回来，安排新刀不是近侍的工作吗？”人间无骨打量着对面的两张新面孔，“为什么是你出来迎接了。”

“因为近侍必须紧·跟在主上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