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话

这条街道非常平坦，笔直笔直的，道路两旁整齐地伫立着古色古香的建筑。

路面上并没有铺石头，在那个时代，能整平出这样的一条大街已经很不容易。

“嗯。”

彩抬起手，准备重新掷骰。

从这里过去有两条路线，其中一条是沟，而另一条传说必定进入王点且有好运，但必须审神者独自一人经过，才能抵达。

彩是个不信邪的人，甚至在接下这份工作之前，她认为自己是个唯物主义者。所以在初见时她就带着大部队走了这条路，结果回回倒在沟底。

所幸，在这缭绕着都市传说阴影的岔路口有掷骰走别处的机会，于是之后每次彩都不会墨迹，果断再掷一次换路。

“您似乎至今都没有小狐丸，”髭切柔声陈述事实，“要不要试试传说中的路线，也许有意外惊喜。”

……试试传说，就能有小狐丸吗？

彩在心中嘲讽，面上不为所动，只见原本作为队长行在她右前方的髭切突然勒住缰绳，队伍也随之停了下来。

“请主上带着我走这条路吧。”

髭切利落地翻身下马，他从腰侧解下太刀，在彩前方单膝跪下，双手将刀捧在头顶。

“当年的渡边纲在这条街上用我斩下了茨木童子的手臂，一定也能保佑主上平安，武运昌隆。”

“说什么混账话！”长谷部终于忍不住了，厉声呵斥，“主上是位弱女子，怎能拿来与你以前的武夫主人相提并论？！”

“弱女子？你是这样看待我们主上的吗，长谷部君？”

膝丸突然一笑，露出了彩从未看过的表情——她以为他每天的日常就是板着脸循规蹈矩，以及念叨兄长为何不来为何又忘了我叫什么。

“我们兄弟不这么认为。主上是一位努力的惣领，总有一天，会做出不输于历代源氏的大业。”

“你……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否定主上的能力！”

“怎么啦，长谷部君~杀气腾腾的，人家酒都要醒了啦~”

次郎也下了马，抱着酒坛子东倒西歪地走到跪在地上的髭切旁边：“主上每次出阵前都有好好做袚禊，不会有事的~~规则定在那里，不就是让人去实验的吗？”

“给我闭嘴，没有人问酒鬼的意见。”长谷部凶恶地说。

“我也持赞同观点。”沉默的太郎太刀突然开口，“虽然看起来如此，主上并不是一介普通的凡人……我们的力量正是她的力量，其间界限，已然不甚明确了。”

“你们……”

长谷部本来觉得太郎太刀和石切丸相对沉稳，平日里也更多从主上的角度出发思考问题，可不仅太郎太刀这样说，当他看向石切丸时，对方也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骑虎难下了吗？

彩轻轻跳下马，上前几步接过了髭切捧在手中的太刀——在别人争论时，他就这样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低着头举着刀一动不动，看起来恭敬得不能再恭敬了。

如果手里捧的是一把短刀，那看起来真像要请我切腹啊……彩突然没来由地想。

不过这纯属发散思维，事情并不会向那里发展，至少现在不会。

她接过髭切后，双手将它抱在身前——并非因为她喜欢这把刀，只是它比较重，用这种双手抱着的姿势显得她比较尊重下属，否则就只能拖在地上了。

“……你们，”彩清了清嗓子，不知道此时该说点什么，但必须说点什么，不然会显得像受了欺负，失去了威严，“你们在这里待命吧。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轻举妄动。”

“遵命，主上。”髭切站起身，脸上一丝跪了半晌的疲累也无，“请您双手握住刀柄。”

彩双手握住髭切的刀柄，髭切认真地看了几眼她握刀的站姿，“握紧了。”便横着一拉刀鞘，“锵”地一声将它取了下来。

虽说是刀剑们的“主人”，这还是彩头一回在阳光下，从这么近的距离观察一把武器。

刀鞘离开的瞬间，刺眼的光线像落下的金子，从刀尖一路跃到锷部，人们都说打磨好的宝石有火彩，想来也不过如此了。

刀身上清楚地映射出了彩自己的脸。她看到自己的嘴唇苍白，上面有几个浅浅的牙印，眼神对上时闪过一抹惊慌。

这种情绪刹那间便消弭无踪。

“我走了。”

彩淡淡地说，头也不回地向面前的大道走去。

她走得很快，因为不想听这些刀剑虚情假意的祝福她平安的话。

幸好他们都是聪明人，没有人在她身后没眼界地嚷嚷。

*

“石切丸，为什么连你也……真的老糊涂了吗？！”

压切长谷部一直紧盯着彩离去的背影，直到那个小点消失在道路尽头，用付丧神的眼睛也看不到一点痕迹为止。他的气压很低，与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