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鞭
无可否认,她确实是天生的坏种。
如不然,在面对失控的指责,她不会激动得指尖战栗。
心跳一声响过一声,落在她身上的各色目光让她仿佛回到成人礼那天,舞会上谄媚、嫉怨、艳羡……甚至是油腻恶心的沽价心思都尽数包裹在光鲜的礼服下,化作一张张恭维笑脸环绕身周,拱卫着她,成为那一晚的主角。
都是主角,没有什么不同。
一如她接受村中族老请求时所想的那般。
从某种程度而言,她确实很适合做这个任务——没有戏份就会被抹杀,偏偏她很爱聚光灯与抢戏。
窒息感并不强烈,妇人只是卡住季慈词的脖子稍微摇晃了两下就被宁禾架开了。
饶是如此,季慈词的情况也很是不好。
宁禾蹙眉环视,受妇人挑拨,村民的情绪再一次高涨起来,但碍于她在,他们没有立时发难。
宁禾知道那个早夭的女孩,前日她还远远瞧过那副小小的棺椁,但……季慈词杀的?
她目光复杂。
从季慈词答应村中族老的请求后,她就有些看不懂了。
是……出于善心?
在宁禾怔愣的片刻功夫,四长老终于领着宁家子弟走近人群。
“发生了什么?”
四长老的语气算不上好,宁家已经在这里逗留很久了,虽然临出发前计算过盐卡湖灵兽出世的时间,老太君也交代而今世道混乱,若遇上能帮的普通百姓便随手一帮,但他并不想节外生枝。
被宁禾扣着的妇人发出一声震天的悲鸣,她恨声:“发生了什么?你们的走狗害死了那么多人,你他娘的少来装无知!宁家,狗屁宁家!杀人犯!”
有她起头,原本还有些怵宁家声威的村民七嘴八舌地指责起来。
涉及宁家的名声,四长老眉头紧锁,看向季慈词的目光带上了几分不耐与怒火。
宁禾不动声色地替季慈词挡去些许不善,在四长老的示意下,她松开妇人。
四长老面皮微动,抬起手示意村民稍安,待他们冷静,他沉声道:“既然一切皆因我宁家而起,老夫定当审查清楚,给诸位一个交代。若当真是这兽奴所为,宁家家法不会轻饶了她,但若是误会,也烦请诸位不迁怒于她。”
“误会?”妇人冷笑,“老娘两只眼睛看得真真的,没有误会!你们宁家今天要走?可以。这个贱人必须留下,村里二十余人还等着她一起上路!”
她一面说着,一面抬脚去踹季慈词:“你下去问问我女儿,后不后悔拉你,没良心的贱种!”
这一回不等宁禾去拦,跟随在四长老身侧的宁家子弟很快便将她架走,妇人哪里肯依,走之前不忘狠狠啐了季慈词一口。
倒是没啐在脸上,季慈词看着衣摆的浓痰,轻轻一笑。
“她还笑!”妇人尖声,挥舞着手臂试图再一次扑上前。
四长老释放出灵压震慑村民,平静道:“老夫能理解诸位失去家人的心情,但无论真相如何,这兽奴是我宁家的人,要罚要杀,都只能由宁家做主。今日老夫便村口升堂,还诸位一个真相。”
“来人,请十一长老。”
宁家子弟得令匆匆离去。
季慈词侧目,按着肩头的伤口艰难地站起身。
她一动,所有人的目光便又一次落在她身上,理智渐渐回笼的村民这才发现她模样惨烈。
有人心虚地低下脑袋,同身旁人窃窃私语。
执掌刑堂的十一长老来得很快,同行的还有应该在屋里养伤的宁佑。
经过一整日的休养,他看起来好多了。在目光触及季慈词时,流露出难掩的幸灾乐祸。
季慈词挺直背脊,忍痛陈述:“我没有故意坑害他们,更没有蓄意杀人。操控妖兽致使女孩身亡是无稽之谈,与妖兽合谋奉上村中二十余条性命更是无中生有。”
“一来,我没有动机;二来,我是无脉之人,不能修炼。”
看着十一长老微凝的眉宇,季慈词按下勾起的唇角。
她说的可都是真话。
在这片大陆,不能修炼便代表着没有实力,是最普通最平凡甚至最底层的凡民。一介凡民,能翻起什么浪花呢?
早前十一长老骂了她的猫,她今日误导他,不算过分。
“这可不是你说说就能翻篇的,”宁佑含笑,“十一长老执法多年,早有主意了,是吧?”
十一长老轻哼,隔空取来散落的血衣查验。
村民引颈张望,忐忑地等待结果。
若当真……当真是冤枉了她,宁家岂会善罢甘休?他们后知后觉,取巧些的人便讪讪笑着试图打个圆场,却被宁禾冷眼瞪了回去。
她不是相信季慈词清白无辜,比起为宁家挣脸面,她更在意其间的蹊跷。
四长老低声问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