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与果

“你先下去吧。”

萧恪瑜不禁又冷清道，虽是命令那婢女，但目光却依然看着不远处的她。

“是，奴婢遵旨。”

新月屏息凝神地领命，脸越发往下埋得深，随即便诚惶诚恐地离开了。

随着最后关门声落，殿内顿时便安静下来，酝酿了若有似无的暧昧。

林琳立在原地没动，只见他率先向自己踏步而来。

眼见着他越来越逼近，她非但没了紧张，脑海中竟有种尘埃落定的冷静。

在他快要到自己面前时，她不禁又不紧不慢地向他微微俯身，施施然行了一礼。

“参见陛下。”

她不禁又不冷不热地低眸道。

虽然也就是意思一下，并未行什么隆重大礼，但她这一举动，却是不禁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惊喜。

萧恪瑜不禁连忙扶住了她，星亮的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面容，口中却是无比温柔道，“快免礼，你我之间何须顾虑这些繁文缛节？”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些日子事务繁多，他脱身不得，直到今日差不多都尘埃落定了，再无任何逆贼死灰复燃的可能，安排妥当一切后，他才又匆匆赶来这里。

今日是他荣登大宝的大喜之日，这份喜悦，他更想第一时间同她分享，可是还未真正来到她的身边，他便已经感到了紧张忐忑，有些近爱情切。

加上之前发生的那些不好的事情，他本以为她会生他的气，心情郁结，甚至担心她会为了萧扶苏寻死觅活，但没想到，她并没有如自己预想的那般，反而对自己礼敬有加，真是出人意料，令他感到惊喜。

当然，仅仅是这样，她能好好站在自己面前，同他说几句家常话，便已经足够令他感到幸福。

“是，谢陛下。”

林琳听罢，面上却是依然平静，只顺从他的意思，又缓缓起身。

对于他温柔情意，她倒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是觉得这里是他的天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自己还要求他同意自己去见萧扶苏一面。

所以还是学乖一点吧，至少现在，受制于人，又有求于他，她还不想跟他彻底撕破脸。

而萧恪瑜此刻正沾沾自喜于她的表现，并未发觉到她这突如其来改变背后的那些算计。

于是，他观察着她平静的面色，眼神温柔得近乎宠溺，不禁又鼓足勇气，对她悦然开口，“近日诸事繁忙，未来得及看你，这些日子，你还好吧，下人们伺候得可还应心周到？”

“我还好。”

林琳只是又点点头道，想了想后，便又补了句，“他们也都很好。”

这些下人，与他们无冤无仇，尽管他们受命于萧恪瑜，她也并不想牵连他们受累。

更何况，她说得要算是实话，仅从衣食起居照料她来看，他们确实伺候得十分周到细心，令人几乎挑不出毛病。

当然，她想这应该也得益于萧恪瑜的命令。

“那便好。”

萧恪瑜听罢，不禁又欣慰点头，随即他又伸手指了指殿外的奴才。

“若是他们伺候得不好，你不满意，朕便再挑选一些更机灵的过来侍奉。”

他又朗朗道，林琳听罢，不禁又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他自称朕，虽然，也许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早已经对他的臣子们说过无数遍。

她目光不禁打量着他的脸，心里只道，这当了皇帝，果然不一样了，自然，庄重而威严。

只是，少了以前几许温润，更多了沧桑棱角。

他与萧扶苏一样，像一个与生俱来，真正受命于天的王者。

或许这也是一种天赋吧，出身于皇室贵族，他既可以低入尘埃，同样也可以做到凌驾一切之上。

若非亲眼见过他的那些落魄，或许就连自己也想象不出，曾经的他也会有眼泪。

“我很好，只是你看着脸色却是不大好。”

她只是又对他微微一笑道，平淡的声线，目光却是似有调侃。

“想来这皇帝当的，也没有想象中那般轻松吧？”

他瘦了，脸上更有些疲倦，因此尽管努力笑着，也掩盖不了那阴郁之色。

当那笑容凝固之时，这阴郁便也就越发明显，令人望而生畏。

也是，那些肃杀与血腥戾气，又怎是仅凭几句轻言笑语，便能掩盖抹杀的。

或许，一辈子也化解不了。

“有因才有果。”

他的脸色逐渐冷凝，只是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淡淡道，“今日是大喜之日，就算累，也要笑，我希望，你能跟我一样开心。”

这是他应得的战利品，纵容沉重了些，他也甘之若饴。

他不要再做失败者，不要再品尝过去的屈辱苦难，他喜欢征服凌驾一切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