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便士恐惧
*简中特供版。
达米恩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他的视线不比丝线更坚实,但决计不是因为漫不经心。以蝙蝠侠的名声行事的第五年,他已经完全做到了绝不小觑任何人。
如果再近一些他的鼻息就会在干净的玻璃上打出一团白雾,将窗外从轿车里出来的女人完全笼进去,一方暧昧的、转瞬即逝的小小囚笼。而从眼下来看,或许这正是最万无一失的处理方式。
她向为自己拉开车门的阿尔弗雷德点头,口型是在道谢,剪裁利落的白色裙装从腰处的褶皱散开,裙摆随着走动像一束光规整地划开身边的空间。她在这座威严的哥特复兴式建筑的脚下显得渺小,但绝不弱质。
鬼魂般纠缠不休的美貌,达米恩想起这个形容来。即便她的身型也并非哥特小说女主角一般的纤弱消瘦,而她的样貌比起其他特质也是最不足称道的,更无论与笼罩在她身上的谜团相比。
家庭教师。最初听到这个名词时达米恩只感觉到荒谬。韦恩的家宅是从十九世纪流传至今没错,但添上一位勃朗特姐妹笔下的人物全无道理,即便搬出来迪克需要接受教育的事实。
并非是家庭授课的模式没有可取之处,他自己就是被这般教导大的,但不同的对象、不同的情境,更何况这只小蓝知更鸟活泼多动,他应当有同龄人相伴,他也理应拥有达米恩自己没能拥有过的事物。
如果没有布鲁斯的短讯,他会以为她是父亲无处安置又不想引起股价动荡的情人,但语焉不详的短讯内容并没有让她的处境好上多少,至少没能说服他对她宽容些。
理智告诉达米恩,她被送来是为了在可控范围里安顿下来,但是感情上他被布鲁斯再次无声地伤害到——即便是这样处处存疑的情境下,又兼塞给他一个大麻烦之后,布鲁斯仍不愿意回来,与他同处在韦恩府邸里就是如此无法忍受的事情吗?
她仿佛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窥伺,看上来的角度不偏不倚朝向他的位置。达米恩险之又险地后退几步、设法避开。
伦涅·滨塔利,再普通不过的中产阶级出身,唯一值得啧啧称奇的大概就是她拿到的众多又范围极广的学士学位,艺术、建筑、化学、会计,太多的学位了,以至于最后变成了一种不必要的负担。参加过最后一次毕业典礼后,世界各地都留下了她的脚步,最终她从开罗直接飞来哥谭。
先不提背靠这些经历却来当“家庭教师”,这些五光十色的过往人生表明她只可能来自一个物质条件富足也充满着□□。
她身世毫无疑点,但这反而是最大的疑点。达米恩回想起书桌上的寥寥几页纸,这样一份让他完全升不起怀疑的调查报告,太像完全符合着他口味伪造出来的了。
但他对自己收集资料的能力有信心,她在布鲁斯之前和家里所有人都未有过交集,但也许是因为他刻意忽略了布鲁斯的暗示:她和他母亲有关联。塔利亚·奥·古已经偏离了他的人生很久,他也没有必要容许她进入自己的生活。
需要被纳入考虑的是她和刺客联盟的关系。达米恩只能往最坏处想:她和自己有相同的长成经历,被训练、被剥夺感情,领导或被领导。
话说回来,经父母首肯送来的女人。哪怕达米恩很早便知道自己的家庭远非寻常,她的到来还是让一切的扭曲程度更上一个等级。
两双脚步声在他的门前停下,很快再度响起。是阿尔弗雷德在向她解释“达米恩少爷现在不在家”——一如商定好的说辞。
关门声。
达米恩起身,一面镜子窗被安置在和毗邻房间共用的墙上,或者说,严丝合缝地嵌入墙中。她房间里的景象赫然显现在他眼前。
单面镜。老套的手段,但永不过时。他需要感谢阿尔弗雷德的帮助。
如果这能让您拾回对一位得体的小姐应有的绅士风度。面对他房间安排和改建的要求,老管家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这样说道。我忠诚于您,不论接收到怎样的指令。但如果伦涅小姐起了疑心主动问起来,我不会说谎。
她放下手提箱,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自己是否脱妆,她接着撅起嘴,像是无所适从新环境。镜子的边缘流窜出来一团水蒸气,是她在为浴缸放水。
水声中她只是出神地望着镜子里的映像,仿佛透过自己的面孔想看到什么人。就在达米恩即将认为镜子的这层伪装已经被她看穿时,她的手指先动起来,启开的唇送出一声叹息,被她解开的长裙掉下来,堆在她脚踝边像一朵花瓣繁复的山茶花。
达米恩没有移开眼神,他需要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独处一室会做什么,身体上的疤痕可以成为他的入手点。
当她踢开这个衣料层叠起的累赘、迈出步子时,达米恩不由自主随着她一同靠近这层单方面的屏障,他闭上眼睛想象被她伸出的手抚摸上的是自己的面庞。
然后,他混沌的大脑猛然意识到,这完全不是将她当作经受调查的客体看待的表现。他在一旁的玻璃展示柜上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