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告诉沈时与,“陛下他赌不起,也不愿赌。”
说出这话,陆望舒只觉得讽刺。
阿爹一心为君为民,到头来不过是陛下不愿做的赌注,随时可以被抛弃。
沈时与点了点头道:“多谢表姐,时与知晓了。时与此后断不想成为此种人。”
陆望舒看着他与姑母有几分相像的脸笑了笑只道:“但愿如此。”
二人促膝而谈,不多时便到了饭点。
因着陆望舒要来,沈时与特意吩咐了御膳房做些稀奇的吃食来。
房内一阵饭香,陆望舒看着蒸蒸热气无奈对沈时与道:“与你说多少次都记不住,现如今你我二人扯上了关系,不知晓那些人要怎么上书你。”
沈时与笑了笑道:“表姐莫忧愁,我本就无心帝位,再说我不与自己表姐亲近与何人亲近?”
心言也在旁安抚道:“小姐总是说这般话,若是时与不与你亲近了,你怕是也要伤神。”
细想确是如此,而且沈时与年纪不大要他那般绝情属实困难,况且现在木已成舟,也由不得陆望舒说了算了。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沈时与时,他还是个方才出世的婴儿,毛都没长齐,在姑母怀中“吱呀呀—”地乱叫。
没想到时间过得竟这样快,沈时与已经渐渐长大了,上了书堂,想要学着保护她。
陆望舒半晌没说话,而后淡淡笑了,对心言与沈时与二人道:“愣着做什么,快些吃吧,再晚些就要凉了。”
这才开始动筷用餐。
御膳房厨艺到底不一般,软糯可口,入口即化。
陆望舒虽并未出言夸奖,却比平时多吃了些许。
饭闭后,侍女领着陆望舒回房,心言伴在左右。
明日便是她成亲的日子,东三所加班加点地已装饰地差不多了,随处可见喜庆的红色。
窗子上贴满了“喜”字。
陆望舒置若罔闻,目不斜视地回了房。
这边东西尚未放置妥当,便有沈时与来敲门。
他手拿包裹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
待心言紧闭门窗,沈时与这才开口道:“表姐,这是舅舅事先送过来的。”
陆望舒有些愣神,阿爹去后连一点念想都未曾留给她,现在她慌忙问道:“阿爹还说了什么?”
沈时与小大人般拍了拍她的背安抚,“表姐莫要慌乱,舅舅并未多言,只要我将此物递给表姐,要表姐好生收着。”
陆望舒点了点头收下包裹,抿了抿唇,“天色不早了,时与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沈时与点了点头,知晓表姐并不想自己插手,退下了。
房内门窗紧闭,陆望舒在昏暗的烛灯下吸了一口气缓缓打开包裹。
她心乱如麻,连带着动作都有些发颤。
包裹打开是一本泛旧的账本,翻开来是记录了一些陆望舒看不懂的账单。
她里外翻阅并不知晓阿爹为何要给她。
这是阿爹最后留下的东西,不管是否重要,陆望舒都会小心保存。
心言站在侧也并无头绪,只盯着小姐看,等她发落。
陆望舒将老旧的账本递给她,“好生收起来,明日带回王府小心收起。”
心言这才有了动作,接过账本小心收在贴身行囊中。
屋内开着暖炉,门窗紧闭着有些许闷,陆望舒走至窗前打开窗户散散风。
近日天气尤其好,不知是不是阿爹在庇护她。
今夜月亮又圆又亮,像是对她祝福一般。
冷风吹入,陆望舒打了个哆嗦,恍惚间她好像读懂了那本账本。
救命之恩最多保她的命,但绝对不可能让她自东三所嫁入八王府,与沈既白和沈时与同时扯上关系。
陛下既已定下沈时与做接班人,就断然不会让他处于被臣子质疑的境地,这种境况于陛下也不利。
陆氏于陛下乃是掌中刺,拔之择疼,放之不顾也是疼。
既然陛下已经做好了疼的准备,就断然不会留下一个祸害。
即使是一个不问世事一心礼佛的娇小姐。
唯一的解释就是陛下对陆氏,乃至阿爹的部下仍有顾忌,他们手上一定攥着什么东西让陛下睡寝难安。
陆望舒大胆猜测就是那本有些旧的账本。
这个大胆的猜测让那本账本成为烫手的山芋。
不过阿爹既然做此决定,就断然有他的仔细考量。
她抿了抿唇,给自己拿了件披风。
看来若想为阿爹翻案还要联系阿爹原先的部下。
天色渐晚,明日便是她成亲都日子。
陆望舒关上窗子,吹灭了灯。
对她来说明日不过是寻常的一天。
几里外的王府,却有人失了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