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渺云星君身后。

浮光城中的仙宫仙馆大多是仙门紧闭。白华殿是浮光城的主殿，却人烟稀少到曲灵飞了一炷香都没见几个神仙。

跟着渺云星君飞了片刻，见两人停在一座巍峨的宫殿前，曲灵也收印降身，落在宫殿前的石阶上。

曲灵抬头打量起面前的宫殿，只见头顶的匾额上书三个大篆——白华殿。只是匾额许久没有擦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殿前两座仙鹤雕像上，居然也布满了蛛网，丝毫没有超逸出尘的瑞兽模样。

曲灵撇了撇嘴。

什么破烂仙殿，便是自家的贞元紫府，也没有破败不堪到如此境地。

曲灵心中不免小觑，对自己的遭遇也不免感到同情。原本自己可以去服侍元灵媂君的，却被裴行横插一脚。

她在心里长叹一声，忽地回过神来，只见渺云星君带着裴行已经走远了。

渺云星君轻车熟路地顺着长廊往西走，绕过了白华殿的主殿，向后面的起居室走去。

曲灵也硬着头皮跟着两人走。

低头走了片刻，曲灵只见渺云星君走到一处院落，院落当中长着一棵高大的琼花树。风儿一吹，洁白的琼花便簌簌落下，落了满地的皑皑白雪，久久不化。

渺云星君轻轻推开一扇门，曲灵于是跟着走了进去。

曲灵快速将这房间打量了一番，

房间倒是宽敞干净，只是干净得过分就成了寒酸，除了一套桌椅和顶天立地的立柜，便只剩下一张连被褥都没有的石床。

屋里空空荡荡连个鬼影都没有。

曲灵虽然是头一次上九霄，没见过什么世面，但如此寒酸的地方估摸着也只有白华殿了。

渺云星君将曲灵当成了空气，一挥她那鎏金绣花的长袖，冰冷的石床上便多出来软和的床榻和软绵绵的被褥。

她毫不顾忌身上浓浓的酒气，将裴行放倒在床，又替裴行掖好被角，连漱口的清水都替裴行准备好了。

“水，拿水来。”渺云星君终于想起这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我跟你说话呢。”

“你是在叫我吗？”曲灵还沉浸在看戏的情绪中，听见渺云星君叫自己，连忙回过神来。

“这屋子里还有第四个人吗？”渺云星君送了曲灵一个大大的白眼。

曲灵赶忙打开屋里的立柜，所幸里面有几个茶碗，于是她随便取了一只。

在渺云星君的注视下曲灵先结了个除尘咒，除去了碗里的尘土，又看她施展了清泉咒，才填满一碗水。

曲灵自认为毕恭毕敬地将茶碗端了上来，渺云星君接过茶碗，却重重地放在一旁的矮桌上，然后上下打量着曲灵，秀眉凝成了一个川字。

“你到底是谁？你的修为如此浅薄，连化物的水平都达不到，你到九霄上来究竟有何目的？又为何要接近裴君？”

在渺云星君的眼里，裴行可是个金疙瘩，谁敢和她争，那就是和她作对。

“我……我的修为的确不高，可我也是凭本事上九霄的……”曲灵脖子一横，替自己辩解道。

“嗯……”

仿佛被两人的声音吵醒，裴行幽幽地睁开了眼睛。“你们在吵什么？”

一个时辰的药效已过。

裴行一手撑起身子，一手揉了揉额角。

裴行只觉得浑身轻快，丝毫没有寻常醒酒后昏沉的感觉，依旧嘴硬道：“不是说了吾没醉？你们给吾吃了什么？”

眼角的红晕此时也褪了下去，裴行的眼神此时看来多了几分冷峻和厌世。

漠然神色划过渺云星君的脸庞，她似乎是颤栗了一瞬，声若蚊蚋般回道：“不是我，是她……”说完，纤纤玉指指向站在桌旁的曲灵。

还真是会推卸责任。

曲灵微一皱眉，却不得不恭顺回道：“奴婢不小心弄撒了渺云星君巴巴儿送来的醒酒汤，自然要赔，于是便自作主张给神君喂了一颗我们贞元紫府特制的解酒丹。”

曲灵的态度毕恭毕敬，让裴行挑不出刺儿来，更是将这一切的源头又抛还给了渺云星君。

渺云星君双颊绯红，没想到这小小仙侍竟是个牙尖嘴利的丫头片子。

此时她腰间的一朵云状玉佩忽然发出光芒。

这玉佩是裴行所制，九霄之上人手一枚。这是有人在传唤她的信号。

裴行适时地躺回榻上，闭上了双眼，渺云星君知道，这是他在下逐客令。于是轻咬贝齿，鞠了一躬：“那渺云便先走了。”

“曲灵，你去送送渺云星君，今日太晚了，送完你便回你的房间休息去吧。”

曲灵颔首，恭敬地将渺云星君请出了白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