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册封
昭明元年九月十二,帝册封侍君。
赵宝琮特意挑了一个仲秋时节的良辰吉日,天气不冷不热,即使穿着厚重婚服,也不会着凉闷热。
她三更天就被祝良夕叫起来梳洗,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捧着婚服首饰的宫婢在乾元殿外排出几丈远,而殿内,为赵宝琮化妆束发的宫婢更是站满了偌大的空间,平日里空旷的乾元殿,难得地拥挤起来。
众宫人看得出赵宝琮昏昏欲睡,无人敢出声,殿内安静至极。
祝良夕静静站在一旁,看着赵宝琮闭着眼任由宫婢在她脸上描眉画唇,不知在想什么。
许久,赵宝琮的妆容化好,宫人跪在她脚边,低声问是否要立即更衣。
“等半个时辰吧。”突然,祝良夕开口。赵宝琮本来眯着眼打瞌睡,闻言便睁开了眼,不解地看了一眼祝良夕,还是示意众宫人先退下。
宫婢很快全部退到殿外,只剩下了赵宝琮和祝良夕两人。
“宝琮,”祝良夕坐到她对面,“醒醒,别睡了。”
赵宝琮迷迷糊糊睁开眼,“怎么了,好端端的不赶快更衣?”
“我可没见过哪个女子嫁人是像你这样的,”祝良夕说道,“你这是要去成婚,还是要去参加别人成婚?”
“嗯?”赵宝琮没明白她的意思,“当然是我自己成婚啊。”
“那我问你,你想好要和安涟共度一生了吗?”祝良夕认真道。
“不见得是一生,我答应过安涟,待贪腐案风头过去,我就悄悄放他出宫。”赵宝琮困得眼睛酸涩,依然睁不开,“到时候他娶妻生子,我也不会过问。”
祝良夕叹了一口气,半晌,才问,“你前世与顾辞成婚那天,也像现在这么困吗?”
赵宝琮顿时清醒,看向祝良夕。
“你与顾辞成婚那天,也是如此漫不经心吗?”祝良夕又问。
当然不是。赵宝琮前世与顾辞成婚时,光是吉服的款式便亲自挑了十几套,至于大婚前夜,她更是一夜未眠。
“你只说将来会想办法放安涟出宫,若是没有办法呢?”祝良夕直视她的眼睛,“若是安涟一辈子出不了宫,余生都是你的侍君呢?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一世,安涟就是最终的郎君,你要和他共度一生,还要诞下子嗣,就连百年之后都会葬于一陵。如此,你还会这般轻松无谓吗?”
这一番话问得赵宝琮愣住了,困意全无。
她想当然地以为未来都会按照自己的安排走,轻易地就决定了安涟的一生。婚姻不仅仅是她自己的事,也是安涟的终身大事,她从未想过,一旦事与愿违,安涟是要在后宫与她度过一生的。
“我从不觉得人死过一次再重来就能有立竿见影的改变,”祝良夕说道,“宝琮,你经历了前世逼宫之事,虽然成熟了一点,但终究还是当时那个天真的陛下。你把婚姻大事想得太过简单,你可想过,今日之后,你的一生,安涟的一生,都会缠绕在一起,你们两个之前素未谋面,然而将来却要一起过一辈子。”
赵宝琮垂下眼,半晌无语。
祝良夕说的对,一个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虽然要脱胎换骨重来一世,可实际上她还是那个面临逼宫时束手无策的无能女帝,不可能几天之内就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明君。有时候她绞尽脑汁想出的办法,依然幼稚可笑,处处都是纰漏。
只是……
“良夕,”她抬起头,“确实,很多细节,我都没想到,很多后果,我也预料不到。”
她一笑,“我不像顾辞那般老谋深算,他走一步能看十步,而我走一步,连下一步都看不到。”
此时的赵宝琮,眼神中多了一种坚毅,“可是良夕,我至少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负责任,不后悔。将来无论安涟能不能出宫,我都让他一辈子安乐无虞,若他只能留在宫中,我便封他做郎君,与我生同衾死同穴,最后葬于一陵。我今日既然决定大婚,日后便会谨记无论结果是好是坏,一切皆是我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旁人,更不能后悔。”
祝良夕一怔,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良夕,”赵宝琮释然一笑,“前世,我被困太庙,眼睁睁地看着林焕死在我眼前,当时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了。那时我看着先帝画像,只觉得羞愧难当,门外大军逼宫的绝境我也改变不了,似乎只剩下了自尽一条路,好像这样就能一了百了。在我用烛台点燃帷幔的时候,心中对顾辞不仅是恨,更是后悔,若我当初能看出他对我无意,不逼他当郎君,或许,也不至于有那般大祸。”
“可现在想想,自尽有什么用,后悔又能有什么用呢?我还不如那时委屈求全,交出玉玺,至少保全自己和身边人的性命。待日后寻得机会,我自当除掉顾辞,夺回帝位。”赵宝琮深呼吸一下,云淡风轻地揭开了伤疤,“现在说这些都不重要了,既然重来一世,我便有了更好的机会。良夕,你放心,既然我今日决定大婚,便会为以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