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新侍君,有点意思
安涟一直送出城外,安证道一路叮嘱,无非不过是要好好养身体,要尊重陛下。
安涟纵使性格倔强,送行时也不免红了眼眶。此次一别,他的家人远赴漠东,而他身处后宫,可能,此生便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安家清贫,行李不多,安证道出发时,只有几辆马车,摇摇晃晃,望之令人心酸。
直到安家一行消失在官道上,安涟都一动未动,目光不移。
许久,祝良夕才走上来,“陛下说,你送别家人后,就入宫去为自己挑一间喜欢的宫殿吧,你的各类用具,安大人已经整理好送入宫中了。”
安涟没有说话,良久,他才转身,“有劳祝女官了。”
赵宝琮在乾元殿等了很久,才听见殿外祝良夕的通报。她连忙走出去,果然看见安涟眼圈发红,目光低垂,一看就是在强忍离别难过。
也是,他从出生至今从未离开过家人,如今骤然别离,就算是再倔强的人,总也是悲伤的。
“安涟,”赵宝琮迎上去,“朕难得今日没什么事,走,朕陪你挑间宫殿。除了那些先帝妃嫔居住的,余下的你随便挑!”
“陛下难得清闲,还是多歇息吧。”安涟低声道,没什么兴致,“至于居所,陛下指定便好。”
“这是君命,朕命你同朕去挑选宫殿。”赵宝琮不容他拒绝,自己向外走去,又向安涟招招手,“快,安卿肯定交代过你不能冒犯女帝,莫要抗命。”
安涟本来心情低落提不起兴趣,但看赵宝琮不容违抗的样子,默默叹了一口气,还是跟了上去。
他以后也算是寄人篱下了,往日的脾气,在赵宝琮面前还是得收敛收敛。
“等你养好身体,朕便允许你去漠东看望家人,”赵宝琮语气轻快,“所以你得振作,不能太过哀伤。”
“谢陛下。”安涟淡淡应道。
“朕五岁那年,母后薨逝,到现在,朕已经记不起母亲什么模样了。”赵宝琮说道,语气随意,像在提一件寻常家事,“听说你也是母亲早逝,你还能记起母亲的相貌吗?”
安涟一愣,没想到她会说这些,想了想,还是答道,“小人母亲是在十年前西去的,音容宛在,小人依旧时时想起。”
“你以后是朕的侍君,要自称臣,不要再称小人。”赵宝琮纠正道,又说回了自己的话题,“你尚且记得母亲模样,所以才会悲伤,朕记不得了,反而不会难过。”
她语气轻松,安涟听着,却觉得赵宝琮总有些可怜,于是说道,“小……臣听父亲提起先皇后,贤良淑德,容貌也是极美的。”
“安卿临行前,只是求朕千万要照顾好你。”赵宝琮淡淡一笑,“朕十二岁那年先帝薨逝,临终前只召见了顾辞一人,朕那天看见安卿便在想,或许先帝正如安卿托付朕一样托付顾辞,终是放心不下的。”
“陛下,莫要伤怀。”安涟安慰道。那时的赵宝琮只是一个年幼的公主,一边是先帝驾崩宗室虎视眈眈,另一边是世家门阀野心勃勃,她那时,又是何其艰难。
众臣只说她不堪大用,可她,本来就不应该承担这些。
“你看这间怎么样?”赵宝琮突然指向一座宫殿,“凤仪殿,是先皇后的寝宫。”
“既是先皇后居所,应当将来留给郎君。”安涟应道,“臣不敢逾越。”
“那就再看看,”赵宝琮并不在意,继续走下去,“朕这些年独自一人,倒也习惯了。不过今天有一事稀奇,便是那燕肃老将军,朕在朝会上提起要封侍君,连顾辞都有意见,然而燕肃竟向着朕说了话,真是稀奇。”
“顾燕两家表面上一致对外,实际上内部多有龃龉,摄政王与燕老将军的关系也不是铁板一块。”安涟思索道,“世家所争,不过是利益,利益相左,反目也不过是片刻的事。”
赵宝琮惊奇地看他一眼,“没想到你久居府中,却对世家情况如此明晰?”
“常听父亲提起罢了。”安涟边走边看,宫中亭台楼阁奇花异草,的确有几分景致,“听得久了,对朝中情况便知道了大概。”
“那你对燕家还知道多少?”赵宝琮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臣知道的,无非都是天下人知道的。”安涟一笑,“漠东的神枪营,北海的驭浪营,东南的云霆营,其中十之有七的将官都是燕家子弟,燕老将军年轻时数次亲率三营击退北齐和南唐来犯,被将士称作燕老虎,其治军之严,令中原三国的名将都自叹不如。”
赵宝琮听罢,忍俊不禁,“那怎么就连生了十六个女儿,才出了一个儿子?”
提及此事,安涟也不由得笑了一下,“此事玄妙,臣亦不明。想必是燕公子命格清奇,缺姊妹吧。”
赵宝琮哈哈大笑,深觉安涟这张嘴损得恰到好处。这话若是被燕肃听到,怕是要气个半死。
正如安涟所说,燕家满门将官,掌握着西梁绝大多数的兵力。可偏偏燕肃这一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