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故人
商纪之在西梁留了七天,最终与赵宝琮达成了通商的共识。
西梁将淳州和涑州作为敕封口岸,特许其开发紫暖玉矿,予以贸易。女帝特意在两地下令修建了商馆,以供来往商队栖身,免于舟车劳顿之苦。
但税课司增设了一条矿藏税,数额不小,无论是西梁的矿民还是北齐的商队都要缴纳。尽管增加了成本,但紫暖玉贸易可谓是暴利,只要允许贸易,这一点钱,双方都不在乎。消息一出,两州都振奋起来。
商纪之不虚此行,得偿所愿,自然心满意足。他秘密来梁,不能久留,既得到了赵宝琮的应允,便要立即离开。
第七天晚上,是他留下的最后一晚。
是夜,京郊。
柯虔到时,萧月白似乎已经等了一阵子了。他坐在那座小凉亭里,衣袂微微翻动,目光与月光相接,仿佛随时会飘然离去。柯虔时隔这么多年第一次如此清晰认真地看到他,心中既熟悉又陌生,无端多出了几分惶恐。
萧月白也看到了他。他目光极静,落在柯虔身上时,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良久,他才开口,“过来吧。”
柯虔迈动步子,走上凉亭,拘谨地站在了萧月白旁边。萧月白抬眼看了一下,轻笑一声,示意他坐下。
多年后的重逢,既没有想象中的温馨,也没有想象中的可怕。
“在我来西梁之前,商纪之便说过,顾辞是个恶名在外的狠角色。”萧月白半个身子都在月光中,有种遗世独立的清冷,“商纪之与他商议通商时,他提出一个要求,要让鸿汇商会提供过去十年来的商队名录,今后入梁商队也需提供花名册。凡是在西梁居留超过半年的商人,则要按照平民的标准参加徭役和缴纳赋税,一旦有违,则立即驱逐。只此一项,他便既管住了商队的人,又从商队身上拿到了钱,一举两得。”
萧月白说罢,偏头看向柯虔,“商纪之还提到了你,你知道,顾辞是怎么回复的吗?”
柯虔摇头。
“他说,一个护卫的性命,如何能与江山社稷相比。”萧月白似是觉得有趣,便带了几分笑意。
是啊,这正是顾辞会说出来的话。柯虔跟随顾辞这么多年,太了解他了,顾辞固然玩弄权术,但有一点,便是绝不拿江山社稷开玩笑。无论是皇帝,还是世家,或是亲信,只要与江山相悖,他都不会留情。
他这条命,是不配放在谈判桌上的。
“他是摄政王,自然要以国事为先,公私分明。”柯虔开口,平静自如。
“不不不,他口中的护卫不是你,”萧月白摆摆手,笑意渐深,似乎想起那一刻依然觉得有趣,“是我。”
顾辞说这句话时,目光落在商纪之脸上,随即又投向了暗处的萧月白。萧月白自认为隐藏得天衣无缝,只是被顾辞目光那么一扫的时候,他便立即明白,这位曾经是青冥山三弟子的王爷,本事远比他想象得要大。
而顾辞与商纪之的眼神一撞,无需多言,商纪之便明白了顾辞的意思。
如此冒险不远万里来到西梁,商纪之所图便不会仅仅是什么贸易利益,而是更多。将柯虔的事摆到谈判桌上,可谓是每一份筹码都想拿捏了,然而时过境迁,当年的少教主萧月白,如今也不过是商纪之的一个护卫而已。
青冥山已经得到了钟不渝传回去的消息,严阵以待,只等萧月白有异动便将其立即诛杀,而那所谓异动,全看顾辞如何定义。攻守易形不过在转瞬之间,商纪之若是要与顾辞锱铢必较,顾辞便不介意将他包庇□□少主的事一口气全部报告师门,让偌大的武林名门站到商纪之的对立面。商纪之一个刚刚回国的质子,如何能在他父皇面前承担起这般祸事?到那时,要么干脆讨北齐皇帝一辈子的嫌,要么自断臂膀放弃萧月白,任君选择。
还不如各放一条生路,两厢安好。
“这位王爷,有点意思。”萧月白站起身,走了几步,悠闲落拓,“我以前还想,西梁先帝明明多的是宗亲,为何非要让一个外姓人当摄政王。如今看来,西梁宗室无一人可堪大用,挑来挑去,倒只有顾辞能有辅佐皇帝的才能了。”
他的语气十分轻巧,仿佛那些谋算生死,都不过是这月夜里轻飘飘的一缕风罢了。他负手站着,柯虔才发现萧月白的身量高了不少,俨然已经是一个成熟的青年了,他印象中的萧月白还只是个十几岁的稚嫩少年,此刻乍一对比,才发觉他们真的许久未见。
“离开南疆后,你······过得怎么样?”柯虔犹豫着开口。他始终还记得蛊人暴动的那一夜,那般动乱,也不知萧月白是如何保全了自身。
“我啊,”萧月白想了想,似乎在思索如何向柯虔解释这些年的经历,只是想了很久,也只汇成了一句,“你还记得跟我们一起的那个红衣女子吗?她叫花绯,是她把我带出南疆的。”
“她救了你?”柯虔好奇。
“她救个······”剩下一个字萧月白还是没有说出来。他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