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照
平康初年,七月十五。
三法司查办夏税漕运一案归京,将门下侍中兼尚书左仆射贾旭恒以“疏忽职守”罪扣押大理寺,洛城王独孤谋随行入京。而后三法司长官入太极宫面圣。
秦哲仔细翻看面前的案卷,半刻钟后看向下首道:“独孤谋和贾旭恒都承认事发当时,牡丹堰附近确有匪盗出现,劫走了大约三万石漕粮,截止目前洛城一方没有追踪到这伙匪盗的下落。”
大理寺卿燕序齐代三人答道:“回陛下,确实如此。”
秦哲又问:“漕船底部确实有被凿的痕迹?”
燕序齐应是,“每艘船底均有,案发至臣等抵达牡丹堰查案这期间内,漕船在河底浸泡月半有余,船底缺漏处被河沙腐蚀的迹象严重,可以判断这些孔洞不是近期所凿。”
秦哲回忆道:“朕记得事发时间是六月十二日,两个时辰后洛城八百里加急传送情报,于十五日抵达长安。”
他说完看向了御史大夫池浚,燕序齐便没有再回复,池浚见状道:“回陛下,事发前后牡丹堰周围有不少百姓目睹了现场,臣等进行了走访,取得部分证人的证言,可以证明洛城王和贾旭恒联名发的那封陈奏所言不虚。”
秦哲道:“那也就是说漕船从扬州出发时很可能已被凿穿了。”
池浚道是,“目前看来如此。”
“那么这帮匪盗究竟是扬州境内的还是洛城境内的?”秦哲问:“朕看这案卷上并未载明。”
“回陛下,”池浚道:“那伙匪盗的形迹难以追踪,线索不明,所以无法判断他们的来源。”
温绪奉上一杯茶,秦哲接过抿了口,神思像是跌进了又热又朦胧的雾气中,垂着眼半晌不语。座下三法司的长官看不清他的面容,唯有静候。
“查不明,此案要如何追责?朕是该问罪洛城和兵部?还是该问罪扬州一方?还是说两头都要处置?”
殿中起了回音,却无人应答。
“退下吧,朕累了,择日再议。”
帝王之言埋了伏笔,模棱两可的态度引人猜忌。这场对话直接促成了洛城王与燕王双方的会晤。
独孤谋携妻子来到燕王府时,正殿中已坐满了人,陈国公萧世勋、燕王妃萧浣池居左列,兵部侍郎萧羽、燕王府长史孙端、几位幕僚居右列,上首两个席位还空着。
燕王比手请独孤谋上座,后者不推脱,等伊阙公主秦思赋入座后,他跟着坐下身。独孤上野在萧羽身旁就坐,轻声笑道:“今儿是大场面,你爹都露面了。”
萧羽还是那句话:“彼此。”
独孤谋一抬眼,看向了萧世勋,两人视线相接但都没有说话。沉默后,萧世勋开口笑道:“之前见面总是匆忙,近来有余暇,我请东轩喝酒,痛快喝一场。”
在场敢拿字称呼洛城王的除了伊阙公主,那也就是陈国公了。独孤谋也笑:“一定。”
两人叙旧时的神态都很温和,但众人还是从他们对视的目光中读出了几分萧索之意。
“喝酒少不了高纯献。”
“喝酒少不了高纯献。”
两人异口同声的道,话落独孤谋感慨,这么多年过去了,曾经的默契还在。
萧世勋不禁向伊阙公主看去,见她只是把着杯盏,垂着眼品茶,并无不豫之色,他松了口气,又暗叹一声。
高纯献,曾经那个官服炽然的少年人,他拥有伴驾伊阙公主身侧的特权,马上倾国倾城的美人愿意为他回眸,为他笑,眸中只看得见他身上的花鸟,羡煞旁人。
萧世勋一度以为,伊阙公主会和顺永年间的花鸟司司长共谱一段佳话,结果高纯献遭遇了无情的打压,一身花鸟服从此失色。
这背后是秦重渊的谋,独孤谋的夺。
秦重渊、独孤谋、高纯献还有他萧世勋,四人共谋了一桩石破天惊的伟业,最终还是不可避免的走向了割裂。
今朝又同席,万变不离其宗,为了权。
“我听说他的后辈在南衙做事?”
问话的是秦思赋,独孤谋伸手去端杯,萧世勋跟他是一样的动作,一人是介意,一人是尴尬,看来是准备回避了。燕王见此情形,笑着答话:“姑母,您说的后辈是高枧溪,去年通过武选从花鸟司迁官至南衙千牛卫,是本卫上将军。”
秦思赋笑道:“看来也是年少有为。”
这话中的“也”字听起来有些刺耳,萧世勋看独孤谋的眉头皱了几皱,心底又是一番慨叹,任他独孤谋有多霸蛮,到了伊阙公主面前撒不出半分野来。
独孤谋饮了口茶,放下杯盅开始谈当务之急,“那伙匪盗十分擅长隐匿,凭我多年剿匪的经验也对他们束手无策,所以这案子即使我们知道背后是齐王捣的鬼,没有证据,拿嘴跟太极宫一方谈不通,况且秦哲旨在掣肘燕王府,他想打瞌睡,齐王递枕头,刚刚好的事情,不管秦哲有没有看透齐王的目的,他南下派的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