蛰鳞
利用。
慎王宫变时挟持了唐颂,她那次果断丢刀的决定帮她打通了皇后一方的人脉。
恭王以为秦衍答应调马是服从,其实是他单方被蒙在鼓里的一场交易。这场交易起始于恭王向歧州发送急函,他有所求,唐颂有所需。秦衍和唐颂相隔两地,把一场交易的雏形逐步完善,秦衍回京后和恭王面谈,谈出了皆大欢喜的结果。
唐颂在他颌下一声轻叹,“看似我和恭王都讨到了好处,其实是多方俱损的一件事,南北衙本该为天子所用,国库本无必要支出一笔额外的费用组建天子亲军,军队一旦组建起来需要长期耗资,资费从哪里来,归根结底是四方百姓的赋税。”
无权事小,这才是她、燕序齐、杜郁茂和常子依不安的根由。
“另建新军绝不是恭王一人能想出的主意,”秦衍道:“他应该是受温绪怂恿。秦哲已经同从前大不一样,待平康军组建成形,他真正拥有兵权后,三王的争斗会更加激烈,而内争纠葛只会耗费朝野内外的人心和国力。”
唐颂说:“不能再暂安现状了。秦戎钺是为大秦江山养马的王,不是受人掌控、残杀手足的刀。”
秦衍则道:“唐颂是为大秦江山戍边的将,不是在廊下挨冷受冻的摆设。”
他们要改变自己的处境和当下的局面。
唐颂听着他隆隆的心跳说,“如今的大秦需要一位能够统一上下所有人心的君主。恭王、燕王和齐王迄今所为都是在分裂朝堂,而非为大局着想,人心因他们浮动摇摆,始终无法安定。”
“可能这就是父皇遗诏中没有立储的缘故。”秦衍一肘支着头,一手把玩着她的长发,“谋私欲者,不足以登大位,而朝中有位蛰鳞。”
藏伏的真龙鳞鳍丰满时,定会扶摇直上,一飞冲天。
唐颂翻了个身,趴在枕边说,“这次是五千匹马,下次不知会是什么诏令,殿下要提防恭王。”
她的发从他掌中滑出,秦衍望着长发任意流淌的面前人说:“温绪的真面目还未查清,你在太极宫当差也要留心防备。”
“当然,”唐颂在秦衍再次伸手时问,“八牧田怎么样?”
秦衍一手没入她的发间,梳理着她的发丝:“马场很大,马匹很多,可惜没有人陪。”
唐颂不解,“秦戎钺,你麾下有一帮人马作陪。”
“他们都不是颂颂。”秦衍握紧她的发尾。
唐颂垂眼一笑,“秦戎钺,你真黏人,比银子还黏人。”
秦衍将她揽到面前,挑着断眉逼视她问:“唐司长不喜欢我这样?想让我怎么改?骂我狗气?”
遭遇连声质问,唐颂眼神无辜,欲言又止。
“唐司长,”秦衍冷笑着问:“除了我秦戎钺,谁还能黏着你在床上谈政务,干正事?”
唐颂仍未说出半个字。
秦衍酝酿着火气,待他要发作的时候,她伸手搂住他的脖颈,仰视他说:“秦戎钺,我说不喜欢了么?”
欲擒故纵。
他一败涂地。秦衍俯首投降:“有多喜欢?”
反将一军。她防不胜防。唐颂给出一字:“很。”
秦衍不满意,“不许搪塞,不然我不放过你。”
“在长安,我有朋友,没有亲人。”她眼底微波荡漾,“秦戎钺是我的亲人,他黏我,我欢喜。”
秦衍觉得唐颂像是个披着人肉皮囊的妖,板板正正套在官服的她是人,失去官帽束缚的她是另外一个魂。
她不是朱门闲帘后长大的姑娘,她的刀斩断教条而不是被其驯化,她的话里不讲规矩,她想说风就说风,想说月就说月。秦衍是边境长大的兵卒,对浮华声色的忍耐克制是他命里的招牌,他引以为傲的招牌却屡次被她击溃。
但是铸就她魂魄的不仅有风月还有伤痛。
他陪她回顾她的伤痛,她的过往,“忘不掉就铭记,痛时,我在。”
“嗯。”唐颂,鼻腔里突然涌出一股酸意,她轻笑着掩饰,“唐钧曾说秦戎钺脾性顽劣,我当时信了。”
“你二哥没有看错人,”秦衍轻抚她的唇角,“秦戎钺只在颂颂面前是副人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