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饮水机没水了。

牙刷杯不死心地在水龙头底下顿着，好一会儿，钱因因晃了晃饮水机，确认是一滴也没有了，才吐出口长气。

天花板上的灯泡“嗤拉”闪了一下，一瞬间的黑暗过后，面前又是这个狭窄乱糟的出租屋，苍蝇在垃圾桶上空飞，成了整个屋子唯一生机勃勃的景。

人倒霉的时候，连凉水都不肯来塞牙缝。

钱因因给送水公司打了个电话，舌头根部干的像沙漠一样，开始吮吸上颚的水分，一片空荡干疼的涩。她端着空荡荡的牙刷杯坐回电脑前，呆呆地望着屏幕上画了一个下午，结果软件闪退来不及保存的文件，心里一片将死的平静。

电脑背后爬出一只细小的蟑螂。

蟑螂，蚊子，苍蝇，广袤的城市森林里，唯有这些生物是她不离不弃的伴侣。小蟑螂晃着触角勤勤爬过手背，钱因因懒得管，握着鼠标打开微博，消息里有人@她，点进去一看，原来是情人节二十四小时产出接力官宣了。

差点忘了这件事。

尽管现实中卑躬屈膝打工到吐血，但是在互联网上，钱因因还有一个比较尊贵的身份，即某cp圈的知名产画厨子，作品集一度受到粉丝追捧出圈。今年也不例外，钱因因想了想，在键盘上敲：

十四号见！

见个鬼，她一笔也没动。

吐槽归吐槽，商稿是画不下去了，不如画画产出转换心情。打定主意，钱因因吐出一口气，戴上耳机，带着口腔中灼热的干渴，开始伏案奋笔描摹。

钱因因做事的专注力极高，中学时期，班主任就曾将这一点作为优点夸赞过她，说她“如入无人之境”，是很难得的品质。真的吗？无所谓了，那已经过去太久，高三结束前，她就申请了辍学。

音乐在颅内化成一片没有意义的律动，钱因因沉浸在线条里面，完全没有注意到，此刻出租屋的门前投进一片细宽的黑影。随即，门锁动了两下。

咔哒。

钱因因画了一笔，撤回，又画了一笔，撤回。她在反复寻找令自己满意的线条，忽然四周一黑。

电脑屏幕的光照亮钱因因的面庞。

她有点懵，转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瞳孔，印在眼白上，分外醒目。

耳机里播放着激烈的流行电子音乐，钱因因腹部一痛，她伸手去摸，却被汩汩的液体吓到，改为捂。她猛地站起来向外冲，身后一双手立刻抓住她的肩膀，往肋骨刺了第二刀。

随后是三刀，四刀，五刀……

钱因因倒在血泊里，气管被血沫堵塞，剧烈的疼痛逐渐麻木。不知为何，她忽然想到自己出生的时候，也是沐浴着鲜血，从狭窄的□□里钻出来，头骨都钻变了形。那时的她会像现在这样疼吗？不记得了。忘记出生的痛苦，往后走的这一遭，都在教她如何适应痛苦。

意识逐渐模糊。

真的要死了。

商稿还没交，她的十四号联产还没画完，有很多人在等着……

*

“正在检测宿主生命值……”

“正在完成初始化……”

“绑定成功，正在同步世界信息。”

“欢迎加入oc回收计划！”

光滑的钝角小方块在半空中欢欣鼓舞：“钱因因，经检测，你的oc在2022年8月15日发生集体逃窜，侵入小说《我为云霄》之中。”

“oc入侵，角色异变，快穿世界因此发生多处坍塌。为了保证修复时间，我们选择了你！这些oc的初始创造者。”

“相信不会有人比你更了解他们，请亲自前往，攻略并回收这些反派角色。当攻略值达到百分之一百时，即为回收成功。”

钝角小方块在半空中优雅的划了一圈，身后跟着漂亮的绿色数据流，好像一条曳尾巴的欢喜小狗。

“系统的温馨贴士：攻略过程中，请务必注意安全哟~”

.

钱因因醒了。

那个自称系统的小方块在说完所有废话后的一瞬间，她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片泛白的视野，窜着五彩缤纷的线。很久，很久，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太像是在做梦了。

头颅里那点东西被压成了东戳西刺的饼，戳得头骨滋滋响，戳的她眼球好像都要掉出来。钱因因闭紧眼睛，耳边有什么东西剥离出来，逐渐清晰。

那声音低沉如玉，带着一点微微的愉悦，吐出来的气温热，扫在她的耳廓边上，令人汗毛顿起。

“装死有用的话，不如来个痛快好了。”

这一句的效果堪比风油精抹额，钱因因的视线瞬间聚焦，紧接着，她就感受到了脖颈间冰凉的异物。

钱因因镇定自若。

少年一身锁子纹白袍，耳朵上垂着一串细小的铁环，大马金刀骑在钱因因的肚子上。他俯下身望着她，眼里全是玩味，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