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示意桃桃，桃桃从身后的博古架上拿下一盒茶叶递给慎思。

“宋慎思谨听小姐之命。”

库房之门再次打开，奔涌的阳光顷刻驱散满屋的昏暗。

浮尘染金，在空中缭乱涌动。

悬在正空的日头，泼洒金辉，金辉染上宋妗妗侧颊，给小姐一层剪影都镀上金边。宋慎思怔愣，他似乎第一次正视这个以往一直被圈在后院的小姐。

不，是宋家小主人。

走在前头的宋妗妗自然是不知道慎思观念的转变。

亲自将慎思送出门，目送其背影消失在学府路后宋妗妗才转身进门，临进门前瞥了眼宋家高墙，墙角下摆摊的书生早已换了新面孔。

扯嘴苦笑，似在笑自己多情。

“去夫人那里。”只是一瞬，脸上的自嘲被宋妗妗收得干干净净。

这时正是午膳时间，宋妗妗进正房饭厅时才刚刚摆饭。姨母头午去了米铺查账也是刚刚回来，这会儿应是正在卧房梳洗。宋妗妗在桌边饮下一杯温水，姨母也刚好踏进饭厅。

因为爹爹不在，所以母女二人得以在桌上闲谈，内容主要还是赫连元贞到宋家的相关事宜。

待宴上的菜品敲定地差不多了，宋妗妗才缓缓开口，“姨母您想必听到宫中放出的选秀消息了吧。”

手一滞，晚余放下拿到一半的茶杯，“妗妗想去？”

“我想。”

“不只是我，还有黎情。”

本以为姨母会拒绝，不曾想姨母噗呲一笑，眼露揶揄，“那赫连元贞怎么办？”

爹爹姨母果真还是想把自己许配给赫连元贞，宋妗妗料想到了。

“妗妗从未心仪元贞哥哥！”她急声解释。

不料，姨母饮下白水又拿清茶漱过口才慢慢盯着宋妗妗双目缓缓道：“妗妗，姨母问的是黎情。”

姨母那锐利的眼神让宋妗妗电光火石间抓住了一丝线索，她死死压下马上就要翻涌起来的心绪。

意识到自己屏住呼吸后，宋妗妗慢慢吐出一口长气。

“姨母意思是元贞哥哥介意黎情去选秀？”

“他当然‘介意’。不过逞论他介不介意，你和黎情都不能去选秀。”姨母正色盯住宋妗妗双眼。

可是前世她就去选秀了！

尽管那次她回来就发烧生了一场大病，有关选秀的记忆都被那场险些要她命的大病占据。从她那次从鬼门关爬回来后，身体就更不好了。

这一世不一样，她身体好得很。

见她不说话，姨母声音又缓和下来。

“妗妗，那选秀不是什么好去处。若你是心仪元贞要通过选秀指婚给元贞倒好，可刚刚你跟姨母说了，你不喜欢元贞。那后宫是龙潭虎穴，怎是想去就去得的。”

“我看你是小孩子家家，一时兴起。”她凑近宋妗妗，递给妗妗漱口的茶水。

接过茶水的宋妗妗却并没有饮下漱口，“妗妗长大了，不会一直躲在姨母身后。”

躲在姨母身后——直到抄家那天。

觉察到氛围的严肃，看着那张肖似姐姐的面容，板着小脸，一本正经。

晚余语调柔和下来，“可是姨母还拿妗妗当小孩子呢，妗妗一直不离开姨母才好！”

她总是那样，用痴缠宠溺的语气哄着自己，哄得她一点点任性的小脾气都没了，整个人都跟她软绵绵的江南语调一般，人也变得软绵绵。

宋妗妗没法儿对姨母发脾气。

任谁从小到大都被这样的温柔包裹，都是随便发不出脾气的。

“姨母会永远护着妗妗的，若是姨母护不住，还有妗妗舅舅和姨母身后的晚家，晚家护不住还有你爹爹还有宋家，还有宋家老太爷。”

若都护不住呢？

晚余看着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自己，不知何故心头陡然一跳，继续道：“未来还会有夫家护着妗妗……”

可是妗妗不愿一直躲在后面被保护。

食指点住姨母的嘴唇，宋妗妗阻止姨母继续说下去。

“不会有那一天的。”

“我会带着黎情进宫选秀。”她鲜少用这么硬气的语气对姨母说话。“还请姨母找来几个从宫中出来的教礼嬷嬷。”

晚余呆滞一瞬，似被妗妗强硬的语气骇到，随后委屈应声。

“好——”

“我去见黎情，姨母可知黎情在何处？”她话音未落，从晚余那缩成针尖的瞳孔，宋妗妗已经找出了答案。

“姨母你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