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历劫，仅此而已。

无尽的悲痛缠绕到了她的心间，她抿着下唇，最深刻的想法是：她也许再也见不到夫君了。

这是她第一次历劫，她想起来历劫前她似乎问过神女：“姐姐，如果我拥有了一段痛彻心扉的爱情，或是经历了一场快意潇洒的人生，我有遗憾、我忘不掉它，怎么办呢？”

神女是怎样告诉她的？多经历几次就能放宽心了。

然小仙女自生来也才无忧无虑地过了几百岁，只是此刻，她不能明白，这场劫数到底会在何时消失，是她恢复记忆回归千云渡陂的那一刻？不，是她释怀放下这段经历的那一刻。

但是此时，她什么也做不到。

姜季吟摸了把颈后长发，挥挥手赶走了仙雀，自己上手编织了起来。

胡思乱想之际，她下意识地盘好了一个历劫时常梳的发型，却又在抬头看见了铜镜上自己的模样时用力地往身后缩了一下，停顿了几秒后，她才吐了一口气，将头发全部拆下，小声念了咒语让自己的装束恢复成正常仙子的模样。

贴身的纱裙装束看着漂亮极了，仙女面容唇红齿白眼神里却无端有着凉意，她撑开窗棂抬头望天，心头发紧。

也是在此时，暂时安置她的房间被推开了门。

“小月季！我们来啦！”颜书神女轻快的声音传了进来，她笑着牵上了对方的手，在她面前晃了一晃。

姜季吟见来人熟悉面孔，一时哑了声，眼眶含了些水汽，却又无从开口说起自己历劫时身上发生的事情。

越是年岁久的仙子越不将历劫当回事，更莫说是神女姐姐这样的上仙，她垂下眼呼吸了几声，便听见一旁赶来的茉莉也开口了：

“小月季，好久不见啦。”

她这才得以窥见其中玄机。

是了，姜季吟已经死在过去，现在的她只是千云渡陂里一名已经通过了仙考的普通小仙女，没有怎样的困苦经历，也没有怎样的热血激情。

历劫的事情已然告一段落，往前看方才是正确的选择。

不要想太多了，小月季翘起嘴角，久违地弯了弯眼睛，轻声回复道：“嗯，我们好久不见了。”

回神女殿的路上，小月季脑袋有些发滞，也许是历劫带来了不同的人生经历，她想起了很多年前关于她身世的事。

神女说过，在几百年前的一个上午，她刚整理完古籍想去花园里给小花小草们浇浇水，就看见了地上坐了一个小姑娘。

“是我吗？我都快忘记年少时发生的事情了。”小月季曾经这样问。

“当然是你呀，你刚化形没多久后，茉莉也跟着出来了。”神女笑着说。

小月季不相信，略带着郁闷的情绪说：“可我也许压根就不是月季花，我从来都没开过花呢。”

“神女姐姐，你还记得清楚吗，我当真不是小草仙子？”她眼神都带上了淡淡愁绪，每逢聊到这件事，她心情都低落得厉害。

颜书则每次都要被她逗笑，拍拍她的手说：“我记得清清楚楚呢，这颗月季种子是我找钧洹帝君讨要的，种到了最漂亮的花盆里，更何况啊，哪里有你这么漂亮的小草仙子呢？”

时间云烟而挪移，而今已经长大的小月季偶尔也会怀疑起自己的身世。

说起来，历劫会增强仙子们的法力，会不会她现在已经有了花苞、甚至开花了？小月季翘翘嘴角，心里想着，等到了神女殿，她就回房间里看看自己的本体怎么样了。

“对了小月季，你识海里是否收到了钧洹帝君的信？”进了传送阵，颜书神女淡淡开口。

小月季立刻回神，看向神女和茉莉，不解地问：“钧洹帝君怎么会给我送信？”

“总之你看看吧！”茉莉嘟囔着说，神色有些躲闪，他才不想之后神女殿的活就剩下他一个人做，也不想和朝夕相处了几百年的姐姐从此好几天才能见一次面。

小月季睫毛发着颤，专心进识海里逛了一通。

嗳，还真的有一封竹简？她顿了顿将它慢慢拆开了，看清上面的字迹，原来是叫她更换职位的一份文书，而转移的目的地就是钧洹帝君的韶华殿。

她咬着唇，不太明白这个调职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