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chapter 43
丁子晋在曼彻斯特只停留了四天,便就回国了。
临走前,孟薇要送他,他依旧没有要她送。他撑手拥抱她,将人紧紧抱在怀里,轻声对她说:“薇薇,你要好好生活,要快乐。你不是一个人,我会永远记挂着你,永远爱你,也永远有人心疼你。”
计程车赶过来,再没有停留的时间。
孟薇还穿着睡衣,她站在院子门口,神情怔怔,望着朦胧大雾里一点一点消失的身影。
丁子晋离开了,她站在那冰冷的大雾里,默默怔默了许久,才返过神来。
这异国陌生的地方,又再次只剩她一个人了。
寒意渐渐逼上来,她转身往回走,无声的寂静,像漆墨色的深海一样笼罩压住她。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到底还能过多久。
三日后,孟薇在傍晚出门,打算去酒吧吃饭。
那天天气并不好,淅淅沥沥下着小雨,路过莫利街的路口时,她当时正等红绿灯,回头一瞥的瞬间,她恍惚觉得自己见到了沈放。
那熟悉的背影,熟悉的身高,连肩背的比例都仿佛是他。
她惊愣了一下,停下脚四处看过去,人群来来去去,那背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她心跳加快,几乎没有任何思索,疾步顺着方向追出去。
她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神情恍惚看错了,还是真的是他?
她给了自己一个借口,一个幻想的奇迹,认定那个背影就是沈放。可这样的奇迹,连百分之一都算不上。她也理智地清楚明白,这里不是京市,而是英国,他们那晚分别,几乎就是此生的最后一面。
只是她依旧抱着这样傻的信念,抱着这侥幸的百分之一的奇迹,就像曾经那样,明知没有未来,又甘愿饮鸩止渴地沉沦。
她站在凌乱的雨里,浑身被浸染潮透,看着这陌生的街头,那些陌生的面孔,仿佛自己被抛弃了,她被抛弃在一个另一个星球,另一个文明国度里,她像是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却被扔到漆黑的深海里,她奋力挣扎着,最后发现,连挣扎都是无力的。
沉下去,沉下去……死亡才是她唯一的归宿。
失眠的毛病越发严重,严重到她几乎一个礼拜都没有睡着过了。
她知道自己病了,躺在那里,明明很安静,心里也很平静,也没有什么悲伤难过的心事,可就是睡不着。
她看着窗外的天空,黑了又亮,亮了又黑。
无限长的黑,又无限长的亮。
第七日,终于熬不下去,她去看了医生。
做了一大堆的身体检查,最后一个金发美女医生告诉她,诊定的结果,是moderate depression。
中度抑郁。
她望着那张诊断报告单,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从前,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乐观派的人,即便算不上乐天派,至少也是孤僻冷傲,看不惯天也看不惯地的2B青年。
可是,居然有一天,她会被医生诊断为中度抑郁。
她疑心医生诊断有误,再次确认问了,可得到的,依旧是肯定的答复。
开了药回家,她躺在床上,忽然觉得累,也有些困。
她就那么拎着药袋子,衣服也没有脱,躺在那里竟然睡着了。
那一觉很长很长,长到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悲伤不是一直笼罩着的,她也可以忙碌起来,每日照旧上学走路吃饭,去酒吧逛街看熙熙攘攘的人群。那像一辆永远不可以停下来的火车,疾驰穿梭的那一长串的距离,其实并没有悲伤。而只有停歇下来的时候,只那么一刻,才算是真正的悲伤。
悲伤大概也是需要被历练的,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五次……长长久久下去,或许就不会悲伤。
不是悲伤消失不见,而是它随着死去的躯壳,一同掉进了那深不见底的深海里去了,久而久之,被别的东西挡住,压住,堆积住,便就看不见它了。
那一觉很长很长,像是要将前几天失去的全都补回来。
她睡了整整一天,醒来的时候,是在凌晨的深夜里。
她觉得饿,给自己做了一份三明治。
味道并不好,她其实不爱吃这些凉物。于是,她决心要去上一个料理班。
想起前几日网购买来的玫瑰枝子还没有处理,这栋公寓外有一个很大的院子,只是疏于打理,院子里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草坪也残次不齐,几近光秃。
这栋公寓她长租了一年,外面的花园棚里还有不少农作工具,有耙子,还有锄头。她拿着玫瑰枝子,又扛着锄头,打算把花枝子种到土里。
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可总要试一试,不试的话,那就一定开不出雪山玫瑰来。
于是凌晨的深夜里,她一个人独自在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