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
乔府很大,大到用来招呼客人的院落都带有遍植白梅的园子。乔闻徵握着付泠鸢的手,兴冲冲地将人带到树下,那处有她着人打的秋千,上边被打理的一尘不染,看着像是日日都用的样子。
“这院子母亲一直叫人锁着,不过那边的墙后有一个石堆,我常爬进来荡秋千。”她扶着付泠鸢慢慢坐上秋千,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像是怕她觉得脏,又趴在她的耳边好一通解释,“我三哥每天都带我来的。”
白梅的树枝交错生长,横生的枝丫挡住秋千的横杆,远看上去当真是像扎在树枝上一般,这样好看的秋千实在不多,她想在这儿玩上一会儿,秋千对孩子的吸引总是不小,哪怕是日日都来,也阻挡不了见着就要荡上一会儿的心思。恰逢她机灵得很,看得出眼前这位极欢喜自己,还能叫自己母亲听话,便更肆无忌惮了些,只非要缠着她。
付泠鸢倒不甚在意,这时辰就是在宫中,也还不到休息的时候,只是对还在长身子的孩子而言不大好,“你母亲叫你们兄妹来引路,却没许你在这玩耍,现下时候也不早了,姐姐也该休息了。”
乔闻角分好了房间,便一直站在她们身后,听了这话在一旁连连点头。方才厅中说话,大人们都未刻意掩藏自己的身份,这两人是谁,他心中有数,未免乔闻徵太过放肆惹来祸事,便也忙不迭地附和,“如今母亲开了院子,日后想出入也便宜得很,实不该在此刻叨扰客人们。”
小丫头恋恋不舍地从秋千上爬下来,一手握着付泠鸢,很有些不想放手的意思,好半日她才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咧嘴笑得甚是高兴,“今日多亏了姐姐,才没叫母亲将我打死,还吃到了热腾腾的汤面,姐姐要是能在这处多住几日便好了。”
她倒很会谢致谢,一句话说得付泠鸢忍不住笑出声来,忍不住也伸手轻拍她的肚子,隔着厚厚的衣裳摸不出什么来,不过倒是能感到其中软乎乎得,软得好似能将人得心给暖化。她将小人往乔闻角身边领了两步,随后应承道,“日后你若得空,倒是可以去我府上住上几日。”
“那姐姐可要记得给徵徵下帖子。”她重重点头,依依不舍地转去握住乔闻角的手,离开之时还一步三回头,看着的确是很喜欢这处的模样。
待哄走了两个孩子,叶相域才走至她的身边,“陛下似乎很喜欢乔家的姑娘。”
付泠鸢轻嗯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平日里见着的都太规矩了,好没意思,还得是她这般古灵精怪地,才像是个孩子该有的模样。”
那孩子年岁不大,却总透着一股子招人喜欢的聪明,行事做派也不叫人心烦,实在是在哪儿都少见得很,不过今日见着乔思弦私下里的样子,她的女儿能这般活泼可爱,实在也很是应当。
身后晃晃悠悠的秋千堪堪停下,付泠鸢便扶着麻绳坐了上去,身旁还留了好大一块空挡,她拍了拍身边的空位,“乔府的院墙不高,看着开阔得很,不妨一道坐下看看星子。”
冬日里难得能看见这样清晰明亮的星子,幼时她还总是爬上屋顶躺着,年岁渐长之后,规矩也变得多了起来,便就很难在宫中看到这样的景象。偶一抬头也总是影影绰绰的枝叶,实在看不清天上到底有些什么。即便走在甬道之之中,匆匆向上一瞥,也看不到什么广阔的夜空。
“考一考你,那颗是什么。”付泠鸢随手指了远处一颗忽闪忽闪的星星,只觉自己好像从未见过。
观星这样的本事不是人人都有的,她也只能勉强识得些经常能见着的,就是这些,也都还是幼时叶相域教她的。现下见着不认识的,她也同从前一般,打着考校他的旗号求教。
叶相域习惯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一眼,便好笑道,“那是百姓自放的祈愿灯,京中屋宅紧凑,少有人会在城中放灯,陛下许是没有见过。”
未免走水,建康城中是不叫放灯的,城外便没有那样多的规矩,故而百姓们若有所求,多在城外放灯祈福,城门离着宫城极远,自然也难看见。云洲便没有那样多的规矩,地势开阔,每逢年节云州城上空飘荡的祈愿灯数不胜。
“听着似乎与求神拜佛没有什么两样的。”她颇为好奇的盯着那忽明忽暗的祈愿灯,没一会儿的功夫,那灯便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再也寻不到了,“会有用处吗?”
“大约是有的,云洲的百姓很信这个。”叶相域眯着眼睛想到了什么似的笑道,“从前家中堂姐就极信这个,每有叶家人出征,总要亲手坐上一只放到天上,以求家中父兄姐妹平安归来。”
“嗯,那想来是有用的。”她少听叶相域提起家中女眷,但却也知晓叶家是出过女将军的,只是极为可惜,她不曾见过那位,不过听着话茬,那也当是他的堂姐,“边城天高广阔,若有百姓们一齐放灯,定是能将云洲城照得亮如白昼。”
“边城天高地阔,便是百姓们聚在一起放灯,也只是多添了些闪烁的星子,照不亮边城。”他像是想都到什么,颇有些可惜道,“只是陛下上回去的时候忙得脚不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