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话
她那话问得意有所指,洪协镇听得明白也便不绕弯子直接开口,“衡阳军中的已经知晓殿下颁布的诏令,也曾有人来信问过下官此事的真假。”
他与衡阳军中的不少人保持着不算太频繁的联系,到底是多年老友,衡阳那处对私下的信件往来管控并不十分严苛,又因着双方都有想要打探的消息,他们这样的往来甚至成为了被默许的惯例。
此前的信件往来倒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寒暄,双方都是谨慎得很,每每加上各有心思的试探也都是点到为止,只有上回那封,近乎直白地打听了有关诏令一事,只是此时不涉军政,又是朝廷着意要让众人知晓的,他便干脆誊抄了一份送去。
“不过衡阳王府一向出手大方,衡阳那地界也算得上富庶,当是不会有人太过计较此时。”
军中之之人为着这么多年来,衡阳王府的关照或许可以不大在意自己的那一百文钱,左右在军中也没有什么花销,可在外的家眷却就未必了。
叶相域与他们中的许多人打过交道,越是富庶的地方,越不大愿意让家中子弟从军,但凡有些法子的,总归是要供去学堂的,衡阳算得上是富庶,军中将士却不少的缘故无非就是军饷实在多得诱人。既是如此,那便更有人在意这诏令上的内容。
“正是因为还算得上富庶,减免的这一成税收,才会十分让人在意。”
付泠鸢微微颔首,其实在不在意也不大要紧,左右先前她也想了法子,在这上面再添了一把火。
“此事先且不谈,且去将你们之间的来往信件翻找出来。”即便只是闲聊家常,说不准也能从日常信件之中看出些什么来,“还有方才交代你的事,去做罢。”
……
洪协镇寻来的那些家眷而后多为叶相域一人去见,他更知晓怎么与这些人打交道,问起话来也很是方便,付泠鸢则是远远坐在屏风后边听着。
一整天下来,衡阳的状况似乎并不如洪协镇说得那边和谐,军中的将士总是好安抚的,外边的家眷却并非如此了。衡阳百姓之中,家中有男丁入军营的十有五六,这些人又占着大部分的耕地山林,这一成税于他们而言实在不是一笔小数目。
又尤其在王府之中传出了新王妃有意用嫁妆填补今岁空缺,返还今岁税收之消息,这便更叫人按捺不住了。
“王府的消息一向捂得严实,既有消息穿出来,外边的人自然是要当真的,只是这也拖拉了许久了,如今迟迟没有动作,也难免叫人议论。”说话的这人也很是实诚,知晓什么便直接开了口,也并不遮掩,“不过这也仅是一家之言,当不得什么数的。”
叶相域微微点头,只是这样的话也不是他今日头一回听见了,衡阳城中的大部分人原本听着这诏令心中也未有什么想法,不过是抱有一些期待,毕竟他们与朝廷辖制的府县总还是有些分别,这么多年来,也是习惯了衡阳的大半制度而非北楚的。
如今这消息既然是王府自己递出来的,又拖拉了许久未有动作,少不了要有人私下议论不满。
“闻听衡阳的税收原本就要比朝廷的低些,衡阳王在封地也还是很得民心的,想来他们也不会因着此事对王府有什么意见。”
百姓们是不知道皇家大内的那些事,只会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如今他们看见的便只有衡阳归付屿宸所有,可豢养私兵自收赋税,皇帝亲自赐婚衡阳王,朝廷对衡阳王府上下甚是关怀信重。
有了这般认知,不论是谁来问话,当都是问不出百姓对衡阳王府的真正意见的。坐在叶相域对面之人有些犹疑惶恐,疑心是方才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又想着协镇让回话之时并未明说眼前之人究竟是谁,嗫嗫半晌也不敢开口。
百姓们的胆子一向不大,尤其对着这些官员,更是十万分的小心,眼前这位已经算是胆子大些的了,叶相域也并不紧逼,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且直说便是,来前洪协镇当是嘱咐过你照实回话。”
提到洪协镇眼前这位才勉强少了些坐立不安的模样,略略坐定以后,才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差点连叶相域都未能听见。
随即又忙摇了摇头,“原本这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有人计较那一成税收,自然也就有人不计较,两厢争执也也还能闹出什么大乱子来,只是……”
“只是前些日子齐凉山怎么就又山崩了,砸死了许多人,其中还有不少军中的。”那两次山崩他们这处是听不到什么声响的,不过这样的大事,多少也能口口相传地传到外边来。
再加之皇帝特意遣了御史来查,这消息便就传得更远了,他顿了顿,想了好一会儿才又道,“王府发放的抚恤金不比往常,死伤百姓加上军中的那些大多不甚满意,都说王府此事做得不仁义。”
付屿宸拿着司家送来的银钱忙的火热,他们皆是以为衡阳银钱充裕。又因这第二回巨响是他自己下的令,也以为他也是能将此事料理清楚,却不知衡阳内部其实一团乱麻,衡阳王府也是拮据到了连抚恤金都要克扣的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