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查了一番明璜身上是否有带武器,又让千长进去通报。
明璜站在外头,只见大帐灯火通明,将里头人的影子都一同照了出来。但千长通报后,帐内的灯火忽然便熄下去两盏,帐里头的人影绰绰,倒是不真切了几分。
明璜一进去,守在帐外的将士们便随着千长走远了,远远地守着这个军帐。这军帐也算大的了,且离中军大帐不远,里头摆了好几张样式不一的案牍,一看便是临时从不知什么地方搬过来凑合用的。
案牍上或开或合这一些账册,旁边则另有纸笔记录。只是后头原先记录的人大抵都去休息了,偌大的帐内只有前面直直的大桌旁有烛火,桌上摆着人一般高的账册,里头有沙沙声,似有人在那人高的账册后书书写写。
明璜一进来便跪下了,他不知叫这个查账的官员叫什么,但叫大人总归是没错的。
于是明璜行了个军礼,她单膝跪地,朗声道:
“恒泽军二骑营卒长向天佑拜见上官!”
明璜低着头,并未看向上头,她只能感到那躲在一人高账册后头的人走了出来,那人不紧不慢,在总是火急火燎的军营中竟像闲庭漫步般悠然。
玄色带莲花暗纹的玉锦皂靴缓缓地停在明璜眼前,此事帐中甚暗,明璜对靴上花纹甚的看不真切。只是在靴子踱步时,晦暗的烛光照射上去,上头的纹样隐约会流转低调的光华。
明璜不似军营中那些常年征战,不太识货的军士们。
她的二舅母是江南商人女,娘家在江南开的是绸布庄子,年年都会送最新的布匹到平凉来。二舅母每每都会用这些布匹给明璜裁衣,还会教她认。
因此明璜一眼便看出,这双皂靴不是普通的官员能穿得起的。
也不是官员能穿的。
而能如此获得圣宠,来军营查账的,除了那个男人还能有谁呢?
明璜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她在心头骂骂咧咧了两句,便将头脸埋进了阴影里,粗声粗气道:
“既然上官无甚吩咐,天佑告退。”
她不等眼前人说什么,麻溜的站起转身就想跑出去。
此时身后的人像被气笑了般,他道:“你既已知道我身份,又何必再叫自己天佑?”
男人声音低沉,如涧中清泉,又似银盘玉珠。果真是殷知鹤。
不知为何,一听到他的声音,明璜眼中的泪便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泪珠滴到她手背上后,她才晓得自己在哭,忙抬手将脸上狼狈一抹而尽。
她这一生见殷知鹤总哭,不知上一世到底欠了他什么,要在今生还泪。
“我叫什么名字,与殿下又有何干系?”,身份即已经暴露了,明璜再也不怕什么,抛下这句话便想要走。
谁知殷知鹤听到明璜说话便凑上前来,他微颦着眉,对她道:
“你可是又哭了?”
明璜不愿理会他,她将殷知鹤伸过来的手狠狠打开。殷知鹤的手被她打得通红,眼见着明璜便又要跑出去。
此次若不说明,明早上恒泽军里头还有没有明璜这个人都不知。
天晓得她又会跑到哪个天南海北的犄角旮瘩地里头待着。
“明璜...明璜...”
“铃铛...你听我说可好?”
殷知鹤低声呢喃道,只明璜听到殷知鹤叫她的乳名如遭雷击。
这乳名是她娘亲取的,道是“铃铛铃铛,天佑安康”之意。这是平凉那块希望孩子能健康长大的一个俗语,京城明家人不会这样喊她。两世了,仅仅娘亲与外祖家的家人会这样叫她。
这一世她对殷知鹤避之不及,又怎会上赶着告诉他自己的乳名叫什么?
明璜猛地转过头,眼睛还尤是红的,她哑着声音质问殷知鹤道:
“我的乳名......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殷知鹤盯着她半响,眼中流出的忧伤有如实质,刺得明璜不由自主地转过头来。好半天,明璜才听殷知鹤道:
“这乳名自是,你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