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格列间谍中③

距离黑曜事件结束已经过去四天，除却晚上偶然会碰面外，芙拉几乎看不到云雀恭弥的身影。

这对她来说是好事，这个人身上总有一种强烈的，让人无所适从的气场，就好像在他面前一切伪装都被看穿，被剥去皮肉直勾勾望向她血淋淋又阴湿肮脏的心脏。

并非讨厌这位风纪委员，她只是在接连遭受打击后失去了安全感。

芙拉不是没有希望，她有过希望，遇到过善人，可那些人也不过是庞大世界里的一只蚂蚁，蚂蚁能被随意碾死，驮着她这样灰尘前进的蚂蚁被碾死只是增加再多一点感伤。

她也有过重要的人，后来她忘了，忘记了那个人的名字、身世、长相、忘记了他的一切，带着她的情绪一起死在了不知名处，连墓碑都没有就草草地埋进黑暗泥土。

再后来她遇见了六道骸。六道骸很特别，他很强大，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他能向黑手党复仇、能蒙骗警方、能做到一切他人做不到的事情，可他也走了，也被囚笼随意挂上锁链挣扎着带走了。

芙拉习惯了和六道骸一起生活的日子、习惯了没日没夜同城岛犬没有意义地吵架、习惯了能肆无忌惮向柿本千种撒娇的生活，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就那样跟着他们一起走。

人总归是要死的，他们去不了天堂，只能堕入阿鼻地狱，被刀山凌迟，被火海烬灭，从第一层走到十八层，涤进往生之海，裹上新的胎衣步入轮回。

但，只要能在他们身边……这就足够了。

对她来说，孤独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晨时约莫八点。不似春天那般，醒来时街上飘荡薄薄雾气，偶尔玻璃窗上凝结一层纱白霜花，夏天的日本炎热通透，从日升开始袭过的风便送来丝丝躁动躁动。

这里的春天远比意大利寒冷，夏天远比意大利炎热。

工作这方面顺利得让她有些意外——因为，一般会去女仆咖啡厅消费的都是些喜欢亚文化的宅男吧？这种人大多数更喜欢表情生动，擅长偶像营业的漂亮女性不是吗？

芙拉认为自己除了长相外和这个职业完全不匹配，硬要说女仆的话她应该更适合那种拿着手榴弹，扛着机关枪玩火力覆盖的女仆。

如果不是因为生计……！

她甚至做好了被冷落，缩在阴暗角落长蘑菇的准备，毕竟女仆们的招牌就是那个啦。

那个传说中赋予蛋包饭灵魂的“萌萌爱”。

店长教过芙拉很多次，但无论如何她只能面无表情地手比爱心，用敷衍语气喊出羞耻台词。

“这很难评，隔行如隔山，我祝你成功。”和她同一时间入职的小松明奈如此评价。

结果，谁都料想不到的是，如此糟糕且不称职，甚至能叫错客人名字的芙拉在上班第一天取得了史无前例的大成功。

这位如同机器人一样冷淡的萝莉女仆，不知道哪里戳中了宅男的XP系统，哪怕顶着对方无机质中带着些许嫌弃的眼神，都要凑过去央求指名蛋包饭。

芙拉花费仅仅三天的时间，由最开始的不解到厌烦，最后已经完全顺从，变成了生活的奴隶。

这种转变闻着伤心见者落泪，身体力行地告诉世人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种浅显道理。

“芙拉还小，应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着抖M这类人，他们就喜欢被鄙夷的眼神凝视。”上杉朝抽着眼角，语重心长地拍拍芙拉肩膀，“以后要离他们远点，特别是萝莉控。”

小松明奈流着冷汗思考，果然是因为女仆装的可爱程度犯规了吗？

店里的统一制服是花了大价钱特别定制的版型。材质轻薄、面料柔韧，棉纺围裙由黑丝绸蝴蝶结点缀，领口处只能瞥见线条流畅的精致锁骨，宽大泡泡袖与蕾丝荷叶边相得益彰，裙摆裁剪至膝盖处，蓬松裙撑与南瓜裤打底，可以说兼顾了实用性与视觉性。

美少女与面瘫属性的反差感营造不存在的傲娇气场，幻想galgame般的邂逅与相识，期待着工作态度差劲的那位女仆店员能够为自己绽放独一无二的笑容，直到成为心目中特别的那个人。

啊，阿宅的钱可真是好赚。

小松明奈仰天长叹。

沢田纲吉推开这扇女仆咖啡厅的门时想了很多。

比如芙拉小姐会不会责怪他、要怎样开口说明、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和云雀前辈相处得还好吗？

可当象征客人来到的铃声响起时，他的大脑又一片空白，心情有些沮丧。

自己先提出的邀请，一个都没有按时兑现……一起吃晚饭因为各种原因推迟，家里也因为空间不足导致她去了云雀前辈那里。

对于一个失去朋友、无依无靠的女性来说，他的行为无疑是给破碎的瓷器粘合的希望，却因为卖不到胶水，让伤口开始生灰衰败。

他该怎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