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更沉。
他沉默良久,见妘景不说话,伸手将她扶起来靠在枕头上。
妘景这才看见自己身处之地。
是一顶营帐。麻色粗布篷布,搭了羊毛毡屋顶。
帐内空空荡荡,简单陈设着粗木几案、矮榻、圆凳、一架床,仅此而已。
透过帐顶看向外面的天空,一缕缕硝烟飘起,一排排青色的东荒神军旗插在白玉枪杆上,迎风飘扬。
远处,隐隐有青峦叠翠,山线层叠连绵。
像是九幽。
是九幽的营地。
天杀的!
本该是那么美好那么珍贵的时刻,居然是和谢离?居然是在满身伤痕的情况下,居然是在九幽这破地方??!
而她居然就这样……就这样……
她怨少黎和腾宁,可是她却因为这份怨恨,自己也……
她的少黎哥哥……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在一起,就这么难!
眼泪无声奔涌而下。
模糊的视线突然被谢离那张臭脸挡住,
\"你……疼不疼?”
他犹豫半晌,拿起药瓶在眼前晃了晃,目光柔柔盯着她,带着一点乞求的笑意,
“昨天是我不对。很疼吧?让我看看,我帮你上药。”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抚上妘景的腰际。
指尖接触到裤带的一瞬间,
“啪!”清脆的巴掌毫不客气的落在他的脸上。
他居然还有脸提?
妘景深吸一口气,抖了抖打得红肿的手,
“谢离,从前我可怜你无父无母、一路打拼不容易。现在我才发现,你哪里可怜,简直可怕!你根本不懂感情,完全不通事理!\"
妘景气的发狠,也顾不得究竟谁对谁错,也顾不得究竟迁怒与否,只想肆无忌惮的痛骂一回。
她一把掀开锦被,跌跌撞撞下床,向谢离逼近。
谢离垂手站在她跟前,一面不着痕迹护着她,一面委屈巴巴任她骂着。
“你明知我想着少黎,你明知我心软好骗,你明知我有伤不易动弹,你还……你还……
“我想不明白,你心底到底是有多扭曲,才看不得别人幸福,才看不得我和少黎好!”
“我想不明白,你心底到底是有多黑暗,才会想到这种手段阻止我和少黎!”
谢离呆呆一眨眼,妘景别在心里的恶气脱口而出,
\"我想不明白,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和你这样的人成了婚?!\"
高高扬起的尖利嗓音几乎要把帐顶掀翻,妘景气得一把夺过药瓶便要砸碎。
却被谢离眼疾手快握住手腕,
“妘景!\"
\"你求的是嫁给最强,而非最善!\"
她骂什么都可以,她可以明目张胆的说恨他,她甚至可以明目张胆的说爱少黎。
可是,质疑成亲,永远不行。
他们的姻缘,容不得任何质疑!
哪怕是今天这种情况,在他全不在理的情况下,哪怕他全然知错,他也一定不要让任何人置喙成亲这桩事,
“妘景,你应该知道,我这一路摸爬滚打,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什么君子,我就是黑暗,我就是扭曲,我就是看不得你和少黎。\"
谢离知道自己大错特错、卑微至极,却实在难以忍不下这么多年的委屈和怒意,索性破罐子破摔道,
“我就是做不到把自己的夫人拱手让人,我就是做不到把你拱手让人。特别是你如此招人喜欢,我不想让。”
什么意思?
什么叫他不想让?!
妘景怒目看着谢离,他浓墨般的眼眸一眨,她的心底本能涌起惊慌。
她不想听,她一个字都不想听!
妘景挥手打开谢离,一把将药瓶扔到屋外,
“滚!”
可怜那眼巴巴等在帐外的知也,不妨,被天降药瓶砸了个正着。
龇牙咧嘴的抬头,又见自家上神阴云密布的脸。
双重暴击啊。
知也捂着脑袋,小心翼翼走到谢离身边,硬着头皮问道。
“夫人在跟您置气?”
这一问简直像戳中了谢离的雷区,他再也忍不下去,近乎咆哮的发泄着满腹委屈,
“七年!整整七年!知也。我们成亲七年,就允许她每日不要命的胡闹,就不许我放肆一回?!”
知也低垂着头,感受着寒气在头顶汹涌。
放肆,确实很放肆。
今天早晨他因为这事儿被谢离急吼吼叫来九幽时,都惊呆了。
可惜了,人前放肆,人后秒怂。
他很想说,好听话您倒是跟夫人说啊,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