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臸,太过亲昵了(1
船舱内谈不上舒适,一夜夜一天天的摇晃,没有半点胃口。无人扰我,白日里船头看浪花,偶尔看一些银白色大鱼随船游了大半里路,小孩问我那是什么时,我答不出来糊弄他:“一只在找家的鱼”
“那不是鱼,是暨”
回头看去,是一位身着红色文雀衣的公子。红色文雀衣,我曾在唐府年初祭酒见过唐府的亲戚穿过,娘亲说,这种衣服是皇帝嘉许边疆战士的亲属,着此衣者做官走推举一路,多半是文员闲职一类。唐府,有两个这样的人。
弯腰欠身行了一礼,那人回一礼。
“小娘子,我见你许久不曾下船,孤身去往何处?怎的不带个侍卫在身边?”
侍卫?何故带个无关的人?况且雇一个人在身边多费钱财。
我笑了笑,朝他再欠身,不多言回了船舱。
“赵公子,收眼吧,人都走了”
走了几步,回头看,那人直撞上我的视线,朝我笑,“姑娘,请等一等”
我杵在原地,等他过来。
“我没有恶意,船上许多时候无聊得很,想寻一人讲话罢了,在下赵臸,上川人,敢问姑娘芳名,何许人也?”
“江南琵琶女阿襄”
赵公子对我的身世似乎很惊讶,上下将我打量一番,又问:“冒昧一问,姑娘婚娶否?”
“未有良配”
他点点头,邀我去楼上小酌一杯,我以不适推辞了。他倒是奇怪,我回屋不过片刻,就有大夫敲我的门,自称是赵公子遣她来给我看病。
“阿襄姑娘,你身子还虚着,不适宜坐船外出,这里几服药,头晕之时服下。”
“多谢大夫”
“另外,姑娘,公子托我带几句话”
“您讲”
“阿襄姑娘,我想这并非你的真名,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是坏人,哪有穿长袖留仙裙的琵琶女,下次遇到歹人可不要讲这样的浑话”
好多天的闷闷不乐,这一刻居然笑出声,我低头摆了摆手,“早知不穿这件了”
“阿襄姑娘,我们公子可不轻易交朋友,倘若看得起我们公子,今夜下船若无下脚处,赵府愿为姑娘接风洗尘”
“今夜就到江南了,赵公子住在江南?”
“赵家是江南世家,祖籍在上川,不过我们在江南已有好几代人的光阴了”
心下一动,说不定,赵臸知道些有关我娘的事。
“大夫,可否带我去找赵公子,我来江南是寻亲的”
大夫连连点头,我让她等一会,回房里拿了旧琵琶才随她去赵公子的客房。
“公子,阿襄姑娘来了”
“噢,进来吧”
赵臸脱了文雀衣的外袍,把手中的书搁置在桌上,命人沏茶,起身来迎。
“阿襄姑娘,不介意先同我用餐吧,真是奇怪,你来,我就觉得饿了”
我这嘴甚是挑剔,这船上的伙食不合我的胃口,吃不下东西,但又有求于他,只得先陪他了。但我没想到,赵家如此阔绰,上桌的每一道菜与王府竟然差别不大,有好几道还偏偏是我平日里最喜欢的味道。早知道,就应该跟在爹爹身边了解些富商高官了,要不然眼下也不会认不出这赵家的公子。
“阿襄姑娘,今夜就要到江南了,可有寄身之处?”
“不瞒公子,我从家里出来,去江南寻亲,眼下并无投身的地方”
“哦?寒舍不如姑娘家里舒适,但倒也收拾得干净,姑娘不介意,不如先去我那陋室住下,等寻到亲了再搬去也不迟”
“多谢公子,今夜多叨扰了”
饭后,我拿出琵琶弹了几曲打发时间,赵臸听得入神,曲终了也保持着原来的动作。
“阿襄姑娘好技艺,赵某失礼了”
我摆摆手,将琴抱在怀中,算起来也该到下船的时候,外头寂静,上等客房里自然没有我那里吵闹。
房内静下来,不由得想着前些天王爷说过的话。这样冒冒失失地出来,无非是又气又急,又希望他能寻我。可他又为何寻我?寻回去又不能助他渡劫。他,一定很失望吧,这么多年都浪费了。养育之恩有,男女之情,他应该也没动心吧。
南巫,为何要把我从江南劫到大都,这长路漫漫,怎把我养活的?我亲娘,是弃了我吗?也难怪,江南琵琶女,这样一把旧琴,不要我实属正常。倘若我是个男儿身,说不定她也翻身了。大抵我俩的命都不好吧。
寻她,倘若她已不再,我又要去哪呢?难道承了我亲娘的旧袍,也做画栋里的琵琶女么?
若她不在,我确实是孤身一人,漂泊无依了,难过吗?从前依附唐府,王爷,先下又要依附谁来活呢?
唐府倒台,王爷赶我,只盼江南一行至少能让我知道我亲娘的一些事,也不枉我此番折腾了。
身份?阿襄,大都里姓唐的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