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九章

六姐姐玉，五师家里读书最多的人，八个孩子中唯一上过大学的人。

春香生到这第六个女儿时，给她起的小名叫恩得，恩典中得来的女儿。

玉生下来爱哭，也有些娇气。她弟弟老八，送她一个外号：脓包包。意思是不能惹，也不能碰。玉原来叫雨，三姐姐觉得玉本来爱哭，这雨里面水太多，让她更能哭了。遂给她改名为玉。

玉从小就跟别的姐姐妹妹不一样。春香给姊妹们做鞋，只有玉要穿绣了花的鞋子。春香宠着这个六姑娘，给她做的鞋子上都绣着花。五师春香的女儿大都是沉静温和的性子，唯独玉天性活泼，爱唱爱跳。玉遗传了春香的聪明灵慧，还继承了春香爽朗豁达的性格。玉不仅仅爱哭，她更爱笑。

玉从开始读书起，就一直是班上的第一名。五师和春香越到小的越疼爱，玉喜欢读书，五师和春香就一直支持玉读书。

六姐姐玉小学毕业就上了师范，那时候师范分初，中，高三级。上了师范的六姐姐，像一块璞玉，渐渐显出了光华。解放初期，一派新气象，学校里常有联欢晚会。十几岁的玉不仅学习出众，还是文艺表演的骨干力量。

五师春香虽是旧时代过来的人，思想却并不古板。玉要表演维族舞，缺一件裙子上的小马甲，求到春香那里，春香不仅赶着给做了一件马甲，还给绣上了花。

表演舞蹈的那天，七妹妹特意跑去看六姐姐跳舞。玉穿着春香给她做的小马甲，站在一群女孩子中间，像朵花儿一样。

玉十六岁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迫使她离开了家乡，离开五师春香温暖的庇护，独自去求学。从此成了一个在外的游子。

那时候学校要上演小二黑结婚的舞台剧，是以地方戏的形式来表演。玉有一把好嗓子，长得又出众，自然就成了女主角小芹。

春香虽不守旧，对女儿们的规矩却是严格的。玉为了学习地方戏的唱腔，拉上了七妹妹，两人谎称去同学家，跑去了戏园子。戏园子是春香不许女儿们踏足的地方。

精明的春香算着时间，等来了晚归的姐妹两。五师春香从不打骂孩子，却也给这两个好一顿数落。

戏排好，到了公演的那天。县城里搭起了高高的戏台。裁缝五师领着一家人早早的来到了戏台下面，等着看六姑娘的演出。据说，当时看戏的是人山人海。连六姐姐的姑姑都去了。她指着戏台上的小芹对身边的人连连说：那是我的六侄女，那是我的六侄女。

自此，六姐姐在小县城里一唱而红。

后来，七姐姐说起这件事，颇有些唏嘘。对当时的玉来说，这不知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小二黑演出结束了，六姐姐的麻烦也跟着来了。传统家庭长大的，只有十六岁的女孩子，忽然多了许多的追求者。

在学校里，有老师拜托玉的老师来给她递话，想要追求她。有校长的儿子到了年纪，校长亲自托人来说媒。男同学的追求都不必说了。

学校外，也有许多的人找上门来。老裁缝对那些个到家来的人没有一个好脸色，借着教训外孙，把人给赶跑了。

那时，有同学走亲戚，发现了玉和同学们跳维族舞的照片，竟然出现在了邻县照相馆的橱窗里。大家都很纳闷，照片怎么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

后来，照相馆的人说出了实情，是四姐夫答应了照相馆的老板，把六姐姐的照片给了他们，做照相馆的招牌，招揽顾客。

玉被这些事扰的不甚其烦，她一直爱读书，也一直想读书。她生性烂漫天真，从没想过要早早的找对象嫁人这些事。忽然而至的桃花开会，让十六岁的玉萌生了离开此地的想法。

无论如何，六姐姐的书是一定要读下去的。这里已不能安静的读书了，那就换个地方读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