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七章

四姐姐莲，出生时身体就不好。五师和春香没少抱这孩子去看病。四处求医得出的结果都一样。大夫说了，这孩子先天心脏有毛病，活不过五岁去。

五师和春香对这个四女儿心疼万分，舍不得让她受一点点委屈。想着她小小的人儿将要面对早夭的命运，这夫妻俩常暗自神伤。就这么小心翼翼的娇养着，莲慢慢长到了四岁。

五师和春香他们一家，原来住在乡下。有次春香进城，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一对米国来的传教士夫妇，海师傅，海师娘。

这夫妇俩说一口流利的汉话就住在县城里。海师娘有一双蓝蓝的眼睛，是个极亲切的女子，对人说话时，就用她蓝蓝的眼睛专注的看着你。多年后，春香的孩子们回忆起海师娘时，还念念不忘，海师娘称呼他们的小名时，那独特温柔的口音。

自从结识了海师娘，春香就时常和她往来。熟悉后，海师娘也知道了四女儿莲的病。海师娘不声不响替莲找来了一种药。嘱咐春香，每日把这药抹在莲的心脏那个位置，再到太阳底下只晒心脏那一块。春香遵照海师娘的话去行。渐渐的，莲的病有了起色。到后来，莲活过了五岁，十五岁，五十岁，甚至更多岁。

莲从出生起，就注定是个多病的人。心脏病被医治后，七八岁又染上了天花。那时候的人，出天花无异于被判了死刑。五师春香守着莲孱弱的身体，祈祷奇迹会出现。大概他们的祈祷有被听见，小小的莲硬是抗住了死亡的权势，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只是，从此四姐姐脸上就留下了天花痊愈后独特的印记。

莲小学毕业就没接着上学了了。她一直生着病，没办法再继续读书。有很长时间她在家里将养，也给家里做饭。和好脾气的二姐姐不同，年幼的弟弟妹妹调皮，四姐姐是会动手的。

那时候的人，识字，有文化的并不多。四姐姐在家待了几年后，有一次县里招干。四姐姐凭着小学文化程度，被招了干，成了一名国家正式干部。

工作以后，四姐姐认识了四姐夫。这四姐夫是个陕北人，年纪比四姐姐要大许多。四姐夫口才了得，又是很早就出来闯荡，也见过许多世面。时间不久，两个人就定下了终身。

结婚后，冰山露出角来。四姐夫不仅在老家有过一个婆姨，还有一个儿子。四姐夫出来后，就离了婚，把那老家的母子不要了。

结婚前，四姐夫瞒的滴水不漏，等四姐姐知道的时候，他家的大儿子都已经在莲的肚子里了。木已成舟，莲只能和四姐夫过下去了。

后来，莲随着四姐夫工作调动，离开山清水秀的家乡。一起去了河西走廊。荒茫的戈壁滩上，四姐姐又通过学习，成了一名助产士。那个时候，那个地方，每有婴孩降生，或许就会有四姐姐的双手来迎接他们到这世上的孩子吧。

年老的莲依然被疾病缠绕。她的关节严重变形，剩下的几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阳光好的日子，她的女儿会推她出来晒晒太阳。她住的地方也会种许多的花，就像她小时候，爸爸妈妈在院子里种许多的花。

她说她看见花上面飞来了一只蜂鸟，她很奇怪，这偏僻的地方怎么会有蜂鸟。四姐姐不知道，中国没有蜂鸟。她看见的，或许是一种飞蛾，叫蜂鸟天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