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五章

二女儿莲比珍小三岁。五师做出让女儿们都读书的决定时，莲已经十一二岁了。她的书包是春香第一个做出来的。虽然年龄有点大，五师和春香依然送她去读了小学。莲有一双巧手，做得一手好茶饭，一家人最爱吃她做的饭。五师和春香不仅让她去读书，还让她学了一门毛线编织的手艺。

她编毛衣并不总是盯着看。月亮地里，她飞针走线，年幼的妹妹们拿着毛线和随便找来的柴火棍，模仿着二姐姐的动作，听着好不容易空闲一点的春香给他们讲故事。

日子总不会为谁停留的，转眼莲也十七岁了。这时候弟弟源也已经出生。又一个女儿要出嫁了。

十七岁的莲终于要嫁了，在一个芍药开满地的春天，莲穿着五师和春香亲手给她缝的嫁衣出嫁了。这天裁缝五师没哭，换妹妹弟弟们哭了。温柔的莲，在大姐姐出嫁，春香忙于活计的时候，实际担当着妈妈的角色，年幼的弟妹对她更是依恋。莲上花轿的时候，妹妹弟弟扯着她红色的嫁衣不撒手。妹妹弟弟舍不得二姐姐，二姐姐也舍不得他们。

莲的婆家是开药店的，家境殷实，算得上有钱。有钱人，大多有有钱人的毛病。温柔的二姐姐嫁了一个风流如蝴蝶的丈夫。二姐夫还有个哥，这兄弟俩被城里的人们戏称双蝴蝶。二姐夫本人也颇得意于这个称呼。

二姐夫这个人怎么说呢，他不是英俊的长相，个子也不高。但，就是很能吸引人，女人。

兄弟两，都是自命风流的人。家中又有钱，出手又阔绰的少爷，自然谁都欢喜。二姐夫他们家原是家教甚严的，读书人出生，总是有些章程的。外面玩归玩，娶进门的一定是好人家的女儿。

在莲还没有进他家门的时候，有一年，二姐夫的哥，大少爷。看中了一个唱戏的花旦，两个人好上了。那花旦和他哥蜜里调油，海誓山盟爱得死去活来。家中知道这事后，也没有多管。毕竟不是第一次惹出风流债来，过两天，新鲜劲过了，也就风平浪静了。

不料，这次风流浪子动了真情。跑回家来，跟家里哭着喊着要娶那个唱戏的花旦，家里的老爷自然不同意，一番申斥，把人关了起来，让他好好思过。这大少爷不想是个情种，也不知怎么跑了出去，找见了他的心上人。

大少爷像被下了蛊，和那唱戏的一番生死契阔。俩人誓言生不能同寝，死也要同穴。也不知是谁提出来的，他们两个人决定殉情。大少爷家就是开药铺的，找点要命的东西不是难事。

家里到处找人的时候，早晨大门外传来一阵喧嚷声。等大家出的门外，就见着大少爷被人抬了回来，扔在了大门上。

人，眼瞅着是不行了。一家人呼天抢地的忙乱，也没救回大少爷的命来。老爷子痛悔交加，一病不起。家中的人报了官，也打发人手去找那唱戏的，那唱戏的早收拾了细软，逃之夭夭了。

老爷子病好以后，从此不再管小儿子了。他要怎样就怎样吧，当爸的再也赔不起这唯一的儿子了。

二姐夫这个人，对人好的时候那是真好，有一年，冬天来得早，气温骤降。莲长了个子，棉裤短了。二姐夫就连夜给莲赶着做了一条棉裤。这个人风流的时候也是真风流，外面的花花草草就从来没有断过。

莲是传统的中国旧式女人，除了隐忍，她没有别的办法。莲的孩子们很乖，脾气都跟了她，对她也极孝顺。莲的大儿子，是博物馆的馆长，远近闻名的书法家。一手行书风流俊逸，跟他圆滚滚的身材实在有很大反差。

莲的大女儿，高中毕业考上了某大学的数学系。莲卖掉粮食给女儿凑出学费，欢天喜地送女儿去上学。

大女儿在家时，和表哥（姑姑的儿子）青梅竹马两情相悦。那时候的人，对近亲结婚没有什么明确的概念。大女儿在大学里没上几天课，收到一份电报。内容是：表哥病危，速归。

大女儿失魂落魄的赶回家，却见表哥好好的，并没有生病。她姑姑和表哥怕她上大学一去不复返，定下了这么一个计策。诱使她回来成亲。

大女儿不顾爸妈的反对，和表哥成了亲，放弃了上大学。女儿的所作所为伤透了当爸妈的心。那以后，到大女儿第一个孩子出生。莲都没有理睬过大女儿。

命运总是不会轻易放过哪一个人的，莲的大女儿生过五个孩子，其中的两个男孩智力都有问题。一个男孩早早去了，另一个智力如同三四岁的孩子，天真烂漫。这个儿子成了大女儿两口子的轭，也是两口子的愁。

两个人努力的活着，怕他们离去后，这个儿子可怜，会受许多苦。

某次浩劫时，二姐夫这样的出身，没能躲的过去。有人冲进家把人抓走后，二姐夫就再也没有回来。

人就那样没了，连尸首都没见着。只剩一条棉裤，被莲拿了回来。孩子们劝妈妈，一条破棉裤，扔了吧。莲却要留个对那人的念想，准备拆洗了，再放起来。棉裤拆开，莲看见，数个金戒指被丈夫藏在了棉裤的棉花里。

莲的丈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