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二章

春香小小的身体却是个好生养的，自从生下大女儿后，陆陆续续给五师生了六个女儿。那时候的人生孩子都在自己炕上生。往往孩子们一觉睡醒，炕头就多一个小娃娃。春香到第八胎生下一个儿子后，就自然不再生了。五师有七个女儿一个儿子。

五师有七个女儿一度是街坊四邻的笑谈，他们笑话五师没日没夜的接活计，养的尽是赔钱的女儿，五师再能干，做的却是赔钱的生意。

五师向来不多言语，手里接的活计却从没有断过。七个女儿乖巧懂事又听话。老大老二稍稍长大，就帮着父母带着妹妹弟弟，做饭洗衣，操持家务。姐姐们都是好性儿，对妹妹弟弟和顺温柔，父母忙起来连口水都顾不上，难免显得严肃。妹妹们有什么事都去找姐姐。所以，小的几个更依恋大姐姐二姐姐。

五师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不抽烟不喝酒，日常除了做针线还是做针线。

那时候，家里多数时候是安静的。一批活接下，五师和春香夜以继日头都不抬的赶工。孩子们知道父母辛苦，慢慢的就养成了轻手轻脚，不大声说话戏闹的习惯。

什么时候能看见五师轻松的笑呢，一批活计如期做出来，顺利完工的日子。五师拿着结来的工钱，给家里买面买油，买柴火买肉，这时候的五师会轻轻松口气。

春香跟五师是完全相反的个性，或许小时候被奶奶疼惜着长大，没给过她过多的束缚。春香被养成了一个爱说爱笑，自由豪爽的性子。这样的两人却莫名的和谐，虽嘴上不多说，但他们就是彼此的支撑和依靠。

小小一个春香，比自己的孩子们高不了多少，她抓住一切干活的空挡，带头爬树给孩子们摘果子，甚至把羞答答的妯娌都动员起来，领着大大小小的孩子们玩老鹰捉小鸡。

春香通常都是老鹰，孩子们按大小排列，一个牵着一个的衣裳，东倒西歪的躲藏着妈妈的追击。害怕被抓又开心至极的笑声在那个种满花草的小院子里常常回荡。

五师蹲在廊檐台子上，静静看着他的这一家人，轻轻的笑就从嘴角蔓延开了。

那个时代，小老百姓讨生活是艰难的。但是，五师和春香凭着自己的双手，从没让缸里少过油，柜里少过粮食。被街坊四邻嘲笑只会生女儿的这两口子，从没有让他们的孩子们受过委屈。

常年的劳作，尤其煤油灯下做针线最伤眼睛，五师患上了眼疾。初初只是有点疼，后来竟然有些看不清东西了。五师本想拖一拖的，奈何症状越来越重，连针线都没法做了。春香虽生的柔弱，做事却刚强果断。在五师音信渺茫，生死未卜的那三个月，是春香用自己不大的个头，照顾一家老小，撑起了这个家。

所以，这么多年，五师和春香虽然连句嘴都没拌过，但往往家里遇到大事的时候，拿主意的是春香。春香当机立断打发五师去省城看病。那时候的人出门，没有骡马，就得靠双脚走的。

第一次，五师用双脚从青海出发，千辛万苦走了回来。他的归来，让这个家，让他的亲人们避免了一场人生磨难。这一次，双脚踏上去省城的路，五师不知道，这将是改变这个家庭里孩子们命运的又一次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