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县

就行，我让同学把作业发我就好了，看奶奶要紧。”

她才刚从一辆车上下来，又坐了另一辆车，还是和妈妈一起。

这几年修了路，本来去清县路程要四五个小时，还得转车，现在有公交直达，只要一两个小时就能到。

她看向坐在旁边的温澜，问道：“妈，奶奶怎么了？”

“张阿姨说，她下午看见奶奶从医院回来，手里还拿着药。具体怎么回事我还没来得及问电话就挂断了，”温澜脸上有担忧神色，“打电话也没接。”

张阿姨是奶奶的邻居，妈妈走前还特地让阿姨平时多关照关照奶奶。

温澜声音渐渐小下去，后来干脆闭目养神。

顾安妈妈年轻时很美，尤其一双眼睛，水波流转顾盼生辉，但前几年发生的事，让她失去了往日神采，脸上也被浸染上风霜。

看见妈妈脸上透着憔悴，似乎很累，顾安没再说话，把视线转向窗外。

她回了宴城上学，奶奶一个人在清县，很寂寞吧。

顾安的记忆力很好，很重要的事连带着细节都能清晰记得，却也因此受困于过去的牢笼中。

有一次，奶奶坐在院子前一棵树下乘凉，顾安问奶奶为什么不来宴城一起住。奶奶听到后，看着门前在地上啄食的老母鸡出了会神，才说：“奶奶老了，不想走也走不动了”。

她没能理解话里的意思，奶奶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手摸了摸她脑袋，慈祥地笑了笑，脸上皱纹印刻的痕迹更深，“你还年轻，不懂也不要紧。奶奶啊，现在只想多看看这个地方，在这最后的阶段，我不想连这个地方也忘掉……”

声音越来越低，像在喃喃自语。

那时是个夏天，太阳穿透叶子间的缝隙，强行将光留在她身上，亮而灼热。奶奶那么长的一句话，明明没有眼泪，却轻而易举地灼伤了她的心，让她无能为力。

从回忆中挣脱出来，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剩下的时间还可以做点事，她从包里拿出单词本开始默背。

奶奶不在家，门关着不知道去哪了。于是妈妈又去附近超市买了水果牛奶送给张阿姨，谢谢她平时照顾奶奶。

张阿姨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妈妈说了好几遍她才听懂，直推脱说自己不能要，后来见推不掉只能收下，回家拿了袋玉米给妈妈，说是自家种的特好吃。

等不久奶奶就回来了，也提着一大篮子玉米，看见在外等的两人，惊讶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语气里藏不住的高兴。

奶奶以前是个教师，退休后闲不住，又去倒腾了点蔬菜，也多亏她，顾安才能转到清县读书。

她接过篮子叫了声奶奶，温澜仔细看了看奶奶脸色，问她去医院干嘛，怎么电话也没接。

“哎，一点小毛病，也值得你们回来看，饭还没吃吧？”说着拿钥匙开门，钥匙好半天才对准那个孔.插.进去。

不过才离开一两个月，她就觉得奶奶老了很多。

晚饭是妈妈做的，几菜一汤摆在桌上。

“奶奶，你哪里不舒服？要说呀。”顾安先夹了菜放奶奶碗里才吃起来。

“小感冒，中午吃过药了。”示意顾安不用太担心。

奶奶用的是老人机，和顾安手机要用的充电器不一样，妈妈手机在公司就充了电，回家急着出门也就没带。

此时顾安手机的电量三十不到，撑不到明天了。她先发了消息给丁冉，又找老班请了假。手机电去了百分之五，但丁冉还没回，她当机立断打开和周森的对话框，问他在不在。不知道是不是她运气好，每次找他，都能很快得到答复，周森问什么事。

她犹豫起来，直到对方发了个问号过来。

小月亮：明天能不能拍个板书给我呀

顾安初中因为各种原因老跟不上课程进度，好在平时肯花时间，到后来成绩也在稳步上升，虽然才刚高一，她也不敢松懈，有了板书至少能安心一半吧。

想想老麻烦人家，就又加了句【定当酬谢】。

周森：拿什么谢我

在手机里顾安琢磨不了他的语气，又怕给的东西对方不喜欢，小心翼翼问——

【我给你带板栗饼吃，好不好。那是清县最最最好吃的东西！】

仔细琢磨下来会发现，这种语气颇带点哄人的意味，但她没意识到，也不暇细想，因为——手机快没电了。

板栗饼是清县特产，尤其一家店的最出名，每天排的都是长队，现做现卖，售完即止，分甜咸两种口味，而且那家店只在下午开业，晚了就买不到了。

本来只打算买一点带回去给丁冉，现在干脆多买点，也给周森他们尝尝。毕竟，好吃的东西如果分享给朋友，就会变得加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