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杂
神情淡然地,任她把自己当个大型玩具。
盛栀夏仰头看他,淡淡一笑:“陆哲淮,你这样的话,好像很容易让人有别的想法。”
陆哲淮静无波澜:“说说,什么想法?”
“就是——”她目光在他眉眼之间描摹着,一寸又一寸,“想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似乎明知故问,视线低垂着落在她唇角,不到两秒又淡然移开。
盛栀夏察觉出他方才的目光落在何处,模棱两可道:“我好像了解你,但又猜不透你。你刚刚在想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
陆哲淮沉默着,微沉呼吸洒落在她头顶。
距离沿着无形轨迹缓缓拉近,空气中凝固的冰点被他温柔目光融散,水波朝着她心底潮湿处悄然蔓延,浸透那棵悸动的春芽,恍惚时枝叶生长,投落无数光斑。
橱柜边缘被掌心捂热,有那么一瞬间,陆哲淮的脑海深处闪过一丝难以解释的微乱感。
它木刺似的挠过他心口,又浅浅扎下去,每一毫厘的痛觉都源于她,源于这份纯粹热烈的眼神。
他没有尝试过百分百的认真与坚定,更没对什么东西执着过。
而他此刻也未能知晓,之后那几年,他会发了疯似的寻找这双眼,最初在旧金山,后来在非洲动乱区。
那时震耳欲聋的不是枪声,而是他的心跳。
厨房水阀没有关严,偶尔听见水滴落下的声音,短暂而清脆。
盛栀夏明明渴望占据上风,此刻却被他看得呼吸微滞。
她双手向后撑住橱柜边缘,指尖从始至终未曾动弹。
近到极限的距离像枚开关,顺着心跳频率轻轻向下按,将她脑海里关于情感启蒙的电影全都掀了个遍,那些潮湿缠绵的画面逐帧上演。
——“跟第一次见你似的,总在我面前发呆。”
陆哲淮忽然说,尾音含着一丝缱绻模糊。
她恍惚着,整个人沉入他眼眸:“第一次见你,我明明在看别的东西。”
陆哲淮垂眸将她望着,虽然平淡无波,但也一秒未曾移开:“你说的第一次,其实跟我说的——”
砰!
猝不及防一声脆响,将后半截话硬生生折断。
盛栀夏顿时回神,压着心跳循声看去,客厅地板上倒着一个果盘,桔子洒了一地。
陈聿半蹲着将东西一一捡起,侧脸隐在光线昏暗处,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他捡东西时手臂凸起的青筋。
盛栀夏收回视线,情绪被空气中的沉默搅得半心虚半坦然。
陆哲淮倒是毫无波澜,距离也没有拉开,只是转身看一眼微波炉,仿佛无事发生:“早餐,热好了。”
-
今早这顿饭吃得莫名沉闷,饭桌上谁也不说话,只有杯碗轻碰桌面的声音。
陈聿第一个吃完,自己把碗收拾收拾洗干净,到隔壁旅馆开了个标间,时间定了一周。
阿嬷说晚点回来,盛栀夏便自觉担起做猫饭的任务。
四小呆睡了一整天,闻到饭味才一只接一只醒过来。
盛栀夏将猫饭分进四个小碗,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它们埋头咂嘴。
后来听见脚步声,她慢半拍地转头一看,陈聿已经出现在身边,蹲下来问她:“这四个有名字么?”
盛栀夏没有立刻回答,下意识多看他几秒。
白天时觉得他心情很差,现在看来倒没什么低气压,一切正常。
她收回目光继续看猫,应他:“大呆二呆,顺下去。”
陈聿之前收到过她发的猫咪照片,名字倒一直没问,现在才知道。
“挺有意思,你取的名?”
盛栀夏并不遮掩:“陆哲淮取的。”
音落,陈聿不说话了。
她不知他心中所想:“怎么了?这名字多可爱。”
陈聿扯出一个生硬的笑:“昂,是很可爱。”
半小时后吃饭,陈聿从厨房端出一碗汤,走近餐桌时不知为何偏了重心,冒着热气的汤汁全部洒在陆哲淮手臂上,浸透衬衫衣袖。
陈聿放下汤碗说了声对不起,但听上去歉意不诚。
陆哲淮还是和往常一样处变不惊,什么也没说,只是从桌边抽起几张纸巾粗略擦了擦手。
盛栀夏一口米饭来不及夹,看见他手臂那处红了整片,眼神一凝赶紧放下筷子:“疼不疼啊?”
陆哲淮不知在想什么,看她半晌,纸巾也不擦了,眼底一片黯淡情绪像被痛感晕染,回答时沉沉压着声线——
“疼。”
陈聿神色一变,在对面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