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杂
天际泛起阴郁紫调,霎时间电闪雷鸣。
盛栀夏一开始跑着还不觉得疼,但雨水不断刺激伤口,痛感将步伐越扯越慢,差点又摔一跤。
夜色漆黑凌乱,陆哲淮这才发现她膝盖有伤,于是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把人护在怀中带回旅馆,迎着狂风暴雨。
前台大姐等在大厅,远远看见身影,连忙冲过来开门,“夭寿啊,轰台天阔雷喀!”
陆哲淮胸腔起伏着,抱紧怀里的人匆匆进入旅馆,紧皱的眉间都是雨痕,似乎只顾着她。
狂风裹挟冷雨与枯枝烂叶,十分狡猾地跟在脚步之后闯进室内,作妖似的让人招架不住,大姐费了好大劲才重新关上门,被扑了一脸冰凉水汽。
陆哲淮将盛栀夏放倒在前台沙发上,第一时间俯身半跪,借着灯光检查她膝盖伤口。
盛栀夏被暴雨砸懵了,此时还恍惚着,连打几个喷嚏才清醒过来,慌忙查看怀里护着的伞。
折着的伞沿微微张开,里面四只小猫崽,缩成一窝细声叫着,可怜兮兮。
大姐正想给二人拿条毛巾,一转身听见猫叫,见鬼似的眼睛都睁大了。
最终,小猫崽被安置在前台角落,垫一条折起的小毛毯。
大姐帮忙弄好简易猫窝,又找来羊奶喂它们,在它们喝奶的时候连连叹气,念叨着这可怎么办,阿嬷最讨厌猫。
盛栀夏为难地说岛上有一家宠物中心,但网上显示它们最近没有营业,等台风过去了她再看看,如果营业的话就把它们送过去。
大姐暂且答应下来。
陆哲淮向大姐借一个药箱,将盛栀夏抱回了房间。
在她换衣服时他自觉回避,下楼拿回自己的行李箱,顺便登记入住。
正好前台电话响,大姐给他录入身份信息时顺手接通,那头哭着要找盛栀夏。
大姐从没见这孩子哭得这么伤心过,差点愣了,陆哲淮见状况不对,便从大姐手中接过听筒。
黎琛哭得口齿不清,陆哲淮勉强听懂他在说什么,低声安抚道:“好了,不要哭,小夏姐姐已经把猫咪带回来了。”
“啊?那、那就好......”黎琛逐渐止住哭声,抽泣着问,“那姐姐呢?姐姐没事吗?风好大,阿嬷说台风天很危险。”
陆哲淮极少跟几岁的小孩打交道,口吻尽量温和:“放心,她没事。”
黎琛又哽咽两下,带着小孩子的天真怯怯问他:“大哥哥,你是姐姐的男朋友吗?”
陆哲淮顿了几秒,轻缓道:“不是,是朋友。姐姐年纪还小,不能当哥哥的女朋友。”
闻言,黎琛又用稚嫩的嗓音问:“大哥哥,那等再过几年,你是不是就是姐姐的男朋友了?”
陆哲淮忽然感到无奈,轻笑一声:“小朋友,为什么这么好奇?”
“因为我看不见,只能听。”黎琛乖巧地说,“我觉得,你的声音和姐姐的一样好听。大人们说,如果两个人很相配的话,会永远在一起的。”
陆哲淮站在柜台前,颀长身形投下一道浅影。
远处墙上有个老式挂钟,凌晨整点报时,声响匀长清幽。
他淡淡敛眸,眉眼间泛起一丝与暴烈台风天截然相反的平静,薄如轻雾。
小琛的问题,其实他很难回答。
感情不如理性容易掌控,以后的事情,似乎要等以后才能知道。
...
陆哲淮回来时,盛栀夏已经换好衣服。
她刚想开门瞄一眼,陆哲淮正好准备敲门,一只骨节匀长的手停在半空,看见她时眸色微凝。
她换了一条吊带睡裙,头发擦到半干状态,几缕发丝贴在白皙颈侧,一双狐狸似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淋过雨的眼尾有点红。
陆哲淮将手放下来,声线平静:“洗过澡了?”
他说话时,盛栀夏注意到他湿透的衬衣。近乎半透明的状态,内里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她看了几秒错开视线,藏着不为人知的心思摇摇头:“没有,打算先上药。”
陆哲淮低垂视线看一眼那处伤口,眼底情绪沉了沉,不知在想什么。
盛栀夏下意识往门框上靠,手指在身后互相勾两下。这明显是给他腾出位置,他肯定也知道,但他迟迟没有踏进来半步。
最后听见他说:“先消毒,洗完澡再上一次药。有什么事就过来找我,我在隔壁。”
音落,脚步声取而代之。
“诶回来。”盛栀夏立刻扯住他湿冷的衣袖,装出无辜的样子,在他回头时轻轻眨眼。
“我疼,你帮我。”
...
房间窗户关得很严实,但紧锁的缝隙之间依旧在颤抖,混杂令人不安的呼啸声。
窗外已是一片残乱景象,半空中飞着不明物体,被狂风卷得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