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杂
周辰悄默声看了陆哲淮半晌,渐渐地,心里咂摸出味道来。
陆哲淮一直看着那个方向,手臂搭着窗沿,腕表指针走了一圈又一圈。
直到微风渐起,车窗外树影摇晃,路灯光线也随风飘忽一瞬,半明半暗,照不亮他眼底情绪。
没人猜得透他,但人人都羡慕他。
周辰所能知道的,像这种程度的二代或三代,从出生起就像一个物件一样,被各方面度量——
有能力的会被家里按照一套精英路线培养,长大之后好涉足人情场、利益场,得志,或显贵。
至于没能力的,普遍会被家里随便打发,比如扔到国外混个学历,再给点钱,让他们自己找点事干,只要不拿姓氏给家里惹麻烦,怎么都行。
周辰自知达不到陆哲淮这种水平,如果自己算是后者的吊车尾,那陆哲淮这一类,连被称为前者塔尖都算低估。
他好像什么都拥有,无论外在还是内在。但没人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究竟想走哪条路。
他总是沉静理性,周身散发出清峻疏离的气质,好像这辈子都不沾半点劣等欲望。
偏是这样的,越是够不到,才越让人心痒。
这个圈子水深,充斥着各种肮脏传闻,上哪儿找得到这样一张白纸。从始至终那么多人盯着他,想窥视他心中是否有真实的情.欲,结果却是一次次的淘汰、失败。
没人能在他心里掀起波澜。
而他除了蜻蜓点水以外,似乎也不能给予别人什么更深的情绪。
终于,他视野中的人远远消失在街道转角,周辰咳了一声,试探道:“看老半天了,什么这么好看啊?”
陆哲淮收回视线,淡然将车子启动,眼底还余存一丝难以探清的深意。
“没什么。”
周辰“哦”了一声,佯装不经意,悠悠道:“那小子叫陈聿,性子野,办事干脆利落,在熟人面前还带点儿憨,好使唤,我就把他留下了。”
“至于那姑娘嘛,我还真没见过。”周辰看向他,挑眉,“你要是真想认识啊,包在哥们儿身上。”
零落光影随着车速转瞬即逝,陆哲淮目视前方,漫不经心扶着方向盘,嘴角勾起微浅弧度:“你还是多关心你自己吧。”
“嗐,我有什么事情——”周辰一愣,赶紧拿起手机看看,“我靠,这帮女的跟我来真的!”
周辰前段时间玩嗨了,脚踏多只船,如今终于翻车,几个姑娘联起手来,专门找人堵在他家门口,扬言只要他敢回家,就没他好下场。
“救救我吧阿淮!”周辰对着他双手合十,虔诚又无助,“我家门口一帮壮汉守着,老爷子那儿我是真不想回,住酒店我又死路一条,求你了,让我住你那儿吧。”
陆哲淮面色一沉:“不可能。”
周辰要急死了:“真求你!我知道你洁癖,我不碰你东西不就成了?床我不要行了吧,沙发也不碰,你就让我睡地上!求你求你,就这几天,帮兄弟挺过去,事情处理完了我立马滚!”
陆哲淮知道他欠的那些风流债,没有要管他的意思:“你不如现在就滚。”
周辰又求了好半天,无果,最后只能使出一计:“你不是喜欢那姑娘么?她跟姓陈那小子到底什么关系,兄弟我帮你套清楚好吧?”
一时间,车厢安静下来。
陆哲淮沉着眼眸一言不发,车速却不经意间提了一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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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聿平时不舍得打车,出门都是坐公交或挤地铁,但现在她在身边,他破天荒地打了一次车。
出租车后座一股沉闷的皮革味,盛栀夏闻得难受。
陈聿一下就注意到,赶紧掏掏工装裤口袋看看有没有糖,正好摸出一颗。
因为打过架,撞来撞去,糖纸都有点皱巴了。
“吃这个。”他摊开掌心递给她。
盛栀夏看一眼,接过来:“谢了。”
熟悉的橙子味酸糖,入口带着一丝微辛。
“家里有药么?”她问。
陈聿神色一凝,以为她要吃药:“这么难受吗?那我直接去药店给你买。”
盛栀夏差点想扶额:“我说你。”
这家伙,打架打这么狠,身上磕伤擦伤划伤,什么伤都有,不是淤青就是渗血。
手臂上是看得见的,不知道后背上没有看不见的。
“我?”陈聿反应过来,不知想到什么,又往边上挪一些,好像害怕身上的血弄脏她的衣服。
“我不要紧,回去洗个澡,过几天就能好了。”
“消毒了么你就想直接沾水?”盛栀夏恹恹扫他一眼,“伤口感染会死人的你知道吗?”
陈聿懒懒一笑:“习惯了,哪儿有那么严重。”
盛栀夏暗自叹口气,拿起手机跟姜子柔说自己晚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