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灵庙的门开了。
迟问有些不明所以,刚才火山明明轰出了一声巨响,在场的人却好似皆听不见,只是被灵庙里走出来的人吸引着注意。
是折溺,同皁山的山主走了出来。
他确实长了一对羊角,皮肤还比路笺更深一些,容貌瞧着就与昨夜见过的画像一般,斯斯文文,没什么攻击性,更看不出是个鬼族,与路笺这种充满隔阂感的长相,不是一个路子。
折溺很,亲切。
非付风远那样很礼貌的亲切,也不是断燎那样十分热情的亲切,折溺的气质很温和,就像是春日暖阳,晒一晒便觉得很治愈。
“啧,怎么还是这么讨厌。”断燎却如此评价。
迟问都不知把目光放在谁身上比较好了,刚才付风远与断燎不合时宜的严肃她还记着,断燎的母亲大人柘桑那风情万种的模样也在吸引着迟问,身旁路笺的大手还捏着她的后颈,让迟问看他。
现在又多了个她今日出行要寻的折溺小羊。
好忙,果然神圈顶流,日理万机。
“且看一会儿,别冲动啊。”迟问当然选择先溺爱自家狗狗。
但路笺看见折溺,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根本不需要安抚。
反而是断燎不太淡定,情绪明显有了起伏,都自言自语上了,“也不是讨厌吧,就是不喜欢,我从小就不喜欢他,他那会儿长得矮。”
迟问:?
虽然折溺没有断燎高,但他起码有一米八。
“他长得矮,还阴沉,我欺负过他几次。”明明没人回应,断燎却还说个不停。
迟问赶紧守礼搭话,“这欺负弱小我可不能认同啊。”
断燎不以为然,“你可以不认同,你是人类,但这事放在妖身上,完全可行。”
台上的折溺在给花魁付风远颁奖,举手投足虽然很和煦,但也不像是好欺负的样子,毕竟体格和气场摆在那儿,就是个山主该有的派头。
黑皮,白衣,恶之魔角,却有善之面貌,他倒是很会长,当下很流行这般善恶难辨的风格。
“……那,路笺呢?”迟问好奇着打听,神子捡小仙兽的时候,他应该长得也不高,且无半分武力值。
“路笺?你放心,他不欺负谁,也没被谁欺负。”断燎的表情依然不算放松,“因为路笺是我罩的。”
而天生慕强的妖,为何单单对路笺这么好,原因很简单,“他长大了会有出息,我外公算过。”
断燎的外公,启境最东的雨林里最老的一条蝰蛇,是个大神棍,算啥都准,必须要信。
故而断燎的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惹路笺,有能耐的话还得跟他搞好关系。
断燎很有能耐,跟路笺关系好到了全同皁山这小仙兽就记得断燎一妖的程度。
所以眼下这突然冒出来给路笺送血衣的折溺就十分碍眼了,说来这只羊也是同他们几个一块儿长大的,却很不受欢迎。
因为他与路笺其实一样,这两个家伙都不是妖,小时候都不厉害,还无欲无执,在妖眼里很没性格。
但谁叫路笺有断燎优待呢,折溺便成了那会儿小妖们集中欺负的对象了。
“怪可怜噢。”迟问愈发愧疚了,正盯紧了折溺,企图唤醒些许记忆,想起自己当年在喜宴上除了顽劣讨打以外,抢这位姐夫回去是否还存在些合情合理的缘由。
话本里喜欢把她堕神的原因归结在路笺身上,或者为了创新,归结在任何一只离经叛道的小妖小仙甚至人类身上,但事实肯定没那么简单。
鸱吻再不靠谱也活了许久许久,她选择堕神,必有充足的道理,不会只为了一个谁。
她既知道折溺跟路笺是同族,便是早就晓得小仙兽的血脉秘密,她那天是故意拿小羊刺激小狗的吗?
那现在她的大狗,还会被大羊惹疯吗?
“今儿月可是缺的,你不燥了吧?”迟问把路笺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拾开。
“难说。”路笺抬起头望了望天,“拨云了,见不到月。”
他昨夜才见过折溺,当时对此鬼半分记起的迹象都没有,现如今得了提醒,知道他们两个之间是有血缘的,倒也能瞧出人家果真颇为面熟。
但这唤不起路笺心里的半分亲情,也不妨碍他不愿留折溺活着。
折溺也仿佛有些预料一般,在舞台上小幅度地左顾右盼,好像谁在扰他心境,抑或说,山雨欲来。
风先满楼,刚才尚觉得暖阳舒适的迟问缩了缩肩膀,被突然掀起的阵阵凉风刮得一个激灵,“太阳呢?”
同皁山几乎日日天晴,很少下雨,根本不适合耕种,是鬼山,是妖地,总之非良田。
但这时候却倏地下起雨来。
还伴着……风雪。
“这个是正常天象吗?”迟问下意识躲了躲,但她周围都是人,无处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