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展颜
无媒野合的事情,令江芷岚羞愤至极,屈辱的感觉随着创伤弥漫开来,让她痛苦得几乎说不出话。
待恢复一些气力,她立即扑向罪魁祸首,拼命宣泄恨意。
但她的捶打,对冯庭而言就像只猫在不轻不重地挠爪子,如同调情似的助兴,起不了多大作用。
为了保持清醒,江芷岚把手臂磕向床角,并拽住冯庭将人用力甩向地面。
她摸到对方放置一旁的短剑,毫不犹豫地抽出砍向这个欺辱作恶的男人。
冯庭猝不及防,差一点就被伤到,他敏捷地闪身躲避,借助先天力量优势,重新制服压在身下的女人。
一击未中,江芷岚遗憾地收回手,更可恨自己力不从心。
冯庭夺过她的剑,江芷岚死死拽住不放,但剑柄仍是贴过掌心,剥落分离。她试图弯腰去捡,但手上桎梏的剧痛,和差点捏断右腕的力道,让她反击回去都难,不由感到一阵耻辱。
争斗中两人不免有些气喘,江芷岚仰头直视对方,毫不畏惧地与他对峙,决意不肯妥协。
回想到过去的江芷岚备受打击,更怕重蹈五胡十六国“两脚羊”的教训,一时不敢出言刺激这个禽兽,心里酸楚极了。
冯庭静静地看了她半天,从上到下,从头到尾,用一种令人发毛的眼神,又像对待一件可以随意亵玩的物品,奇道,“你们中原女子,不是最该注重名节吗?”
怎么她的反应…
一个加害者居然敢跟自己讨论名节问题,还这般理直气壮毫无歉疚,着实可恨,就算脾气再好的人也要爆发了。
如果可以,她真恨不得阉掉对方,以儆效尤,但不能因为这种禽兽不如的家伙搭上自己。
气急的江芷岚扬手一巴掌扇到他脸上,接连怒怼,“凭什么遇上这种事,要让我们女子牺牲性命保全名节!难道只有满足你们男人刻薄自私的观点,立块牌坊才能证明是个‘好女人’吗?拿贞洁烈女去威逼身不由己的受害者,真是太可笑了。 ”
“还有,请问殿下,动不动要求别人如何怎样,那当你们遇到羞辱挫折,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是不是更该以死明志?既然换作你们照样贪生怕死,又怎么值得女眷为其守节?”
冯庭发愣地盯了她半晌,方才开怀道,“好好,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当真非比寻常,不拘于世俗成见。”
有那么一刹那,他真的十分担心江芷岚会因此想不开寻了短见,届时追悔莫及。如今知晓她不重贞洁,庆幸的同时,反倒泛起酸意,五味杂陈。
被他这么一刺激,江芷岚忽然想起先前代舅舅去妙胜寺探望过的、被苻承强逼通奸、却为了儿子忍气吞声的昭信皇后——长辈李祖娥。
她无论怎样都没想到,除了容德甚美的评价,这个出身世家大族、有着极高修养,还曾贵为中宫之主母仪天下的女人,竟如此安于尼寺平静淡泊的生活。
李祖娥并没有因前嫌将怨恨转移到后辈身上,反而教导起丧母的江芷岚,闲话家常般开解,“何必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陶渊明先生有句古训,‘千秋万岁后,谁知荣与辱?’若当初无意义地死去,身后事如何,自己也就难论得失,哪还会在意世俗所讲的礼法名节?倒不如过得自在一些。”
“而且,”李祖娥顿了下,再抬眸时,面色已近乎坦然,“蝼蚁尚且贪生,什么时候,想活下去,都要算错误了?”
乱世里人人渴望和平安宁,祈求远离战火纷争,自己又怎能困于此等小节枉送性命?
既然弄到了这种地步,无可奈何的江芷岚,索性学着昔日的前辈,丢弃淑女皇亲的架子,既来之则安之,坦然无畏地面对眼前的狗男人。
“还请殿下放我回去,否则,舅舅和表哥会担心的。”见窗外暮色暗沉,她着急催促,生怕夜长梦多再次遭受迫害。
闻言,男人俯身,凑近她的脸颊,恶魔般低语,“搬出你舅舅与贺凌霄吓我?”
指腹游移的触感像条可怕的毒蛇,让她倍感不适,直接打掉了对方骚动的手。
在江芷岚想活剐他的眼神里,冯庭冷然讽刺,“贺凌霄,是宗室手握重兵的主帅又如何?齐国良将可不只他一人。今天,皇帝想和我们打仗,齐军就得听从命令批甲上阵。明天,皇帝听信谗言,收了主和派的好处,这些人就得乖乖撤退卸甲归田。如果没有战事,这些武将或许处境还会更糟,收缴兵权都算是轻的,革职处分秋后算账的亦不在少数。”
现在,江芷岚的目光已经不能单纯用想刀了他来形容,冯庭无视她的怒火挣扎,似悲似叹,“觉得不公也没办法,造反起事投奔他国的后果,更会波及家族,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谁肯冒这么大风险做此等吃力不讨好的蠢事?”
“所以,大部分人也只能遵循为臣之道,听从皇权安排。当年的武安君白起,不就是因昭襄王猜忌,走投无路被迫自尽的吗?”
“公主,要不要试试在舅兄心中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