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土(1)
“你们家在哪里?”郑平犀这次换了架直升机,毕竟是送人回家,于是他挑的飞机外面没写字,像是架隶属于某家的私人飞机。 岑繁玉一直抿着的薄唇动了动,已经过去太久了,他甚至都有些记不清了。 又或许,这十年来他早就丧失了对回家的希望,为了避免再一重的精神痛苦,于是大脑便有意地连家乡的记忆都模糊掉了。 “空谷市。”岑繁玉沉默了好几秒,才慢悠悠地开口说出来。 然后他又冷笑着补充了一句:“或许应该叫空谷镇,那小地方称市太抬举那群领导了。” “空谷市……有点印象,额……我是说,我对悲乡里的空谷市有点印象。” 悲乡……岑枯苏记得那些研究员谈到不止一次的悲乡,那不就是异种人类的世界吗?岑枯苏皱起了眉头,难道异种把他们的世界模板整的和人类世界一样? 岑繁玉显然也知道一些,但他什么也没问,反正跟他没任何关系,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 岑枯苏看了一眼岑繁玉,她想问郑平犀悲乡里的空谷市有什么不一样,但她又怕有心理阴影的父亲会对此感到抵触…… 岑繁玉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他也瞥了一眼岑枯苏,他的表情平静到有些淡漠,好像世间的一切他都不关心不在乎一样。 他把视线转向正前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他又微不可察地轻轻点一下头。 岑枯苏的眼睛亮了,他这是同意了? 于是她立马接了郑平犀的话:“悲乡里的空谷市?郑叔叔去过那里吗?” “事实上,我在那里工作过几个星期,在我还是一个刚从学院行政部毕业正在进行实行考核的时候。” 郑平犀一边回忆着说,一边在自己耳朵旁边按了按,小声问道:“在吗,寻夏?” 他在对着空气说啥?寻夏?那又是谁? 岑枯苏的内心浮现出一个问号,该不会是什么有隐身能力的的异种吧? 不过很快她就pass掉了这个想法,因为郑平犀接下来又说了一句:“寻夏,请给我规划路线,目标是故土中国的空谷市。” 故土……那是异种对普通人类世界的称呼,一个世界叫故土,一个世界叫悲乡……岑枯苏有些搞不懂,看来只能等以后问了。 然后飞机便起飞了——这次是真的前往自由,不过自由的代价是要过不知多久的卧底生活,还有不知会有多少的危险。 但岑枯苏觉得值,一个从未见过外界的人,一个已经接触过外界的人。 在经历长达九年和十年的囚禁与虐待后,仅仅是需要她一个人做这些就能获得自由,哪怕自由的时光再短暂,都是值的。 “你们用直升机为交通工具,是用什么方式通过故土世界各国的航空部门检测的?” 一直没说话的岑繁玉突然开口问道,岑枯苏惊讶地看向了他,父亲这是在好奇吗?也对,毕竟这并未直接牵扯异种的事。 郑平犀很高兴地回答道:“岑先生这些年来一直忙于研究,不知道也正常,我们是用了八年前的多界屏蔽器以及元素因子应用技术然后达到了对普通人类而言的绝对消失。” 岑繁玉的表情凝了凝,他对郑平犀的技术介绍感到非常震惊,但他表面还是一副平常的样子,感慨道:“发展的真快啊,这短短十年。” 至于岑枯苏,她更震惊,她是真没想到岑繁玉竟然还会好奇异种的事,而且为了询问又不穿帮还能挺能演的样子? “是啊,不过这个技术已经不算什么了,那些天才和疯子并称的科学家们这些年来不知抽什么风,不要命地搞研究,莫说是十年,一年内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说起这个,郑平犀有些头疼地摇摇头:“虽一开始想着这是好事,但再想想,科学家突然如此着急地更新技术,还不是因为那个该死的世界融合,那是我们的末日。” “不过想想也不错,”郑平犀突然自嘲地笑了笑,“与其让我们这些肮脏的怪物整天进行自我麻醉与精神折磨,倒不如都死了好。” 岑繁玉和岑枯苏的血液凝固了,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惜,那些大人物不这么想。”不等岑繁玉想着怎么回答,郑平犀又自顾自地说道,“那些老怪物早就厌烦了活着,谁都知道他们努力求几丝希望是为了普通人类……” “那些为了权势创造出我们、与我们有一大半同样血液,却视我们为怪物,指控、污蔑、伤害无数去保护他们的异种的普通人类……” 郑平犀苦笑着,眼睛看着前方。 “或许,这也正常,毕竟他们惧怕我们,惧怕我们之中已经倒戈成真正怪物的异种。” “……抱歉,我失态了。”郑平犀自顾自地说出了一大串心里话后,有些懊恼地咬了咬牙——虽然大部分异种也都是这么想的。 岑枯苏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呆坐在原地上。至于岑繁玉,他更是沉默,垂放在座位上的双手,已经因攥紧拳头而被指甲嵌刻出八道鲜红的月牙印。 他的表情已经不再平静,此时他的表情复杂的好似崩催了整个天地而成的废墟,震惊,痛苦,迷惑,懊悔,恼怒……这些情绪不知是如何做到的,别扭又十分融洽地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脸上和微微瞪大的眼眸里。 岑枯苏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什么,只能担忧地看着他,然后慌乱地将自己瘦如枯柴的小手覆在他同样瘦骨嶙峋的手背上。 等岑繁玉再次平静下来时,他也没有吭声,只将手轻轻地从她手里抽出来,然后又反握回去,对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