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了
成了鬼。
可李芳的半截白骨仍顶着半边天……
“义父,你根本不该把自己当成一个人!做奴才就该说鬼话,让你做条狗就要趴下,把你当成猪就得吃糟糠!你可以在皇帝耳边煽风点火,就是不该进忠言!欺上瞒下不是死罪,说真话才是死罪!”
李芳抬起沉重的双眸,心痛道:“祈安,我可曾教过你这些?”
“不曾!”
李祈安愤然道:“你若早教会我这道理,我何须吃那么多苦头?你自己又怎会落到这般下场?义父,你看看现在的处境,你教给我的道理有用吗?那些屁话只会让你沦为阶下囚!难道也想让我落到同你一样的下场?”
李芳徐缓起身,整了整衣袖,抬手举至胸前,郑重的鞠了一躬,久久不曾起身。
“督主,珍重。”
李祈安冷笑道:“义父,你都不想看了我么。我原以为做不了一个完整的男人,至少我还可以做个人……可在你眼里,我已经不是个人了,不是吗?”
他垂手将一身新衣服放进牢房内,这同他给陈宛七用的是一模一样的布料,他早已让京城里最好的绣娘做好。
“无论你还认不认我,我都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
李祈安转身离开大狱,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这辈子都不会再走回头路。
一年一岁,时间不曾回头,只有人才会时常回头看。
翊坤宫里铺满美酒佳肴山珍海味,宫女太监围坐一团。
陈宛七头一回见这么大阵仗,一时无处下口,好吃的太多都不知该先吃哪个,目光落在一盘饺子上,夹了一只饺子吃。
猪肉大葱馅的饺子,吃着也是好吃,但她不大感兴趣,吃一只就腻了。
陈宛七盯着满桌的好料,竟是没什么胃口,总感觉没吃什么就撑了。
李贵妃给大伙发了厚厚的红包,吃完就去陪皇帝守岁,一群太监宫女留在翊坤宫守岁。
陈宛七昨晚就熬了个大夜,眼皮都要缝上了,再熬头就秃顶了。
她实在是熬不住,默默撤退,晃悠着颠回屋里 。
酒后上头,这会儿她竟有点想……有点想……想……嫂嫂做的饺子。
陈宛七猛晃脑袋,一头埋进被子里,不愿让自己再继续瞎想下去。
可这脑子啊,根本不受控制!
半梦半醒之间,一张脸无比清晰的浮现在床头,有鼻子有眼,有胳膊有腿,仍是那个死样子。
“看什么看!没良心的死男人!也不晓得来问候一下!说句话会死吗?会死是不是!”
陈宛七朝空中狠踹一脚,被子掉在地上,跟阿拉丁飞毯似的又回到身上,那张脸越发靠近,一张嘴就像个摆设,铁铲都挖不开。
她抬手在唇间摩挲,难得梦见了,不摸一把岂不是亏死。
“啪!”
一巴掌搭在脸上,给她自个甩到墙角。
她只听到一声叹气,大抵是她自己在哀叹。
曾经她家门前有一条小巷子,宫里有好多条大巷子,从小小的巷子走到大大的巷子,走啊走啊,永远都走不出去。
某日,天上掉下个锦衣卫……
“扑通!”
陈宛七从床上滚下来,一屁股摔在地上,痛醒!
她缓了半天,揉着屁股起身,捡起落在地上的三个红包。
咦……三个?
皇帝发了一个,李贵妃也发了一包,陈皇后的红包袋子给了李祈安。
那么多出来红彤彤的一包是哪来的?
她拆开看,红包里塞着绢子,绢子上绣着……潘金莲醉闹葡萄架。
淦!
谁搞的恶作剧!
大年初一就多灾多难,陈宛七洗了把脸清醒一下,换上李贵妃给她做的新衣服,裹得像团球一样,拉起毛绒绒的领子,冒着大雪往东宫走去。
春节祭祖事宜相当繁杂,陈皇后在冷宫里不问世事,后宫之事便落到李贵妃手里,这段时日格外繁忙,陈宛七倒是落得清闲。
年前赶完祭祀用的绣品就没她什么事了,其它事情她也帮不上什么忙,东厂那边最近盯得紧,就怕出了错又让人抓住把柄不放。
翊坤宫上下都东奔西走,就她一个人无所事事多尴尬,好在李贵妃安排一项重要的任务交给她去办。
陈宛七行至东宫,目之所及皆是雕梁画栋气派轩昂。
对于这个生僻的时代,后人不常提及,陈宛七有太多的不确定,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但她唯一确定的是,下一任天子是谁。
万历。
她深吸一口,大胆的踏入东宫,行至寝殿前停步。
“奴婢给太子殿下请安。”
屋里无声无息,门却从里头拉开,就连开门都没一丝动静。
刹那间,陈宛七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