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

刘长根抱着一腔绝望的孤勇，来给百花娘娘磕头。

那元宝香烛，他早就想好了。若有神，就献给神，没神，就当提前祭一祭他们一老一小两条亡魂。

他这头越磕越虔诚，也不在乎磕了几个时辰。

所以说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方宁可算是学会了‘凭香观心’和皓昧瞠目结舌地传授给她的‘显灵’法门。

方宁没见过神仙显灵是什么样，但是她见过叶卿云是怎么大杀四方的。

她有样学样，端起了和叶卿云一样看淡生死的表情，踩着叶卿云送给她的‘七轮妙法莲’。在瀑布溅起的水花中，支起一道非常能唬人的彩虹桥，驾着祥云，隆重登场了！

她手里空空，为了摆出个架势，还假模假式地捏了一个阵符的法诀，看上去还确实有点神仙显灵的范儿。

至少，确实唬住了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刘长根。

刘长根瘫坐在地，高高仰着头，脖子差点抻断了，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瞳孔里倒映着驾着祥云，踩着莲花的女神仙。

老爷子觉得自己就快晕过去了，磕磕巴巴地念叨：

“百....百花娘娘...显灵了？”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声音都因为太过震惊而劈了叉，脸上的褶子抖得像是风里的落叶。

“嗯对....咳咳，我的....呃....本座的信众，你所来何求？”

方宁第一次装神弄鬼，业务比董乐还不熟练。压根儿没有台词准备，全靠她临场发挥。脚下的刘长根紧张得快厥过去了，殊不知他眼前的神明比他还紧张，捏着法诀的手，指甲都掐进肉里了。

她的背后，百美图中的‘百花娘娘’们早乱成一团了，又是新奇又是紧张的给方宁叽叽喳喳地出谋划策。

乱嗡嗡的，给董乐听得直摇头。

最后那句所来何求，还是早年跟在戌陀罗身边，深谙神道装腔的孙生给支的招。

有孙生托底，方宁才小小松了口气。

刘长根因为太震惊了，压根儿没注意到眼前这位新鲜出炉、刚刚上岗的神灵有哪里不对。他晃了晃神，终于反应过来，哐哐就开始磕头。

这一磕头，给方宁惊得差点没端住。

“百花娘娘在上！百花娘娘在上！小老儿恳求娘娘救救我儿，不要让他被太子教的神使接引！小老儿愿意舍身替他，恳请娘娘显灵！恳请娘娘显灵！”

刘长根知道自己这个凡人身无长物，没有什么资本祈求神灵，只能一个劲儿地磕头，不停地磕。

“起....起来吧....”

方宁看着老人家一直给她磕头，心都揪在一起了。但是奈何端着神灵的架子，不能把人扶起来，只能在孙生的指挥下用一种威严的语气，仿若赦免一般吩咐了一句。

别说，这语气还真管用。

刘长根不磕头了，仰着脸，戚哀地看着她。

方宁顿时心头又是一酸，她要是真是什么神灵就好了。可她不过是一个凑巧被真正的神仙解救了的凡人罢了，看着眼前的疾苦，她怎能不动容。

于是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下去：“您....你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御尸宗寻尸有一法宝，可查域内所有登记在册之人的生死。除此之外，还有一宝，定期探查未曾登记的漏网之鱼。

方宁这么问，是想借此推算一下，御尸宗的人还有多久会到。

没想到方宁一问，倒是把刘长根问住了。

他这儿子是他捡来的，哪有名字？甚至这儿子的身份，都是死的那一刻才被他认下。

这般一想，更是心如刀割。

刘长根沧桑的眼里蕴着泪，许久才道：“回，回娘娘，我儿是个乞儿，没有名字。但他认了我做爹，就随我姓刘，都说贱名好养活，他就叫刘狗儿好了....”

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贱名好养活，可这孩子也来不及了。

方宁的心都被老人家的泪水烫了个窟窿，她强撑着不露出怜悯之色，问道：“那他的尸身现在何处？”

刘长根听得她问，抹了把脸，佝偻着腰站起身，朝后走了一段路，从一个歪脖树后面牵出来一辆牛车，车上用棉布裹了一具尸体。

草率又慌忙，像他们无根落地的一生。

见了神仙，刘长根心里难免生出一些原本想都不敢想的希冀。他怀揣着这点绝望里微弱的希望，将刘狗儿的尸体抱到了简陋的小庙前，掀开了棉布。

“欸？还没死透？”

百美图里的董乐突然听见一旁的皓昧嘟囔了一句，不由讶然地看向孙生。

孙生了然，动作很快，手一抬，功德生死簿就出现在了他的掌中。

十八地狱图中为他衍生出来的法宝，功德生死簿，可以探查方圆百里内所有行过之处的生灵的生前身后事。玄妙异常，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