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局
剿中受了重伤。幸亏被早年曾经受过薛长老恩德的凡人掌柜所救,要不他们可能早就被那群修士杀了。
潘裘惶惶不安,不知他们为什么要跑,他摸着怀里买给毕红腰的那支金镶红珊瑚双蝶簪,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明明圣女前一日还对他小意温柔,央着他带她去游览宗门灵山。虽然他不知道他们沧海宗的那几个山头有什么好看的,但是也挡不住少男心乱,欣喜若狂。
怎么只一个晚上,天恒宗就要他的命了?
会不会是那个明俊发现圣女大人心悦于他,所以心头嫉恨,才下令让人追杀他?
潘裘越想越是这么个道理,他想,不如让他回去和圣女好生说说,到时候再让父亲向天恒宗提亲。他和圣女大人两情相悦,只要天恒宗同意,那个圣子再怎么阻拦也是白费。
至于宗门灵脉,只要圣女嫁过来他们沧海宗,那就是一家人,灵脉什么的她自然也有权知道了。
只要能回到宗门,见到圣女,那么薛长老也有救了,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潘裘的眼睛越来越亮,他不由得兴奋地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然而他这番振奋的发言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反而却见马福震惊莫名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潘裘自小被娇惯,早就吃不得苦,受不得罪。
他习惯了被人众星捧月,也受不了别人用这种讥讽的眼光看他。他习惯一个唾沫一个响儿,说什么都有人捧着。
他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性子,从他连主动给受伤的薛长老喂一口水都不知道,就可见一斑。
马福是看在薛长老的面子上才冒着杀身之祸收留了他们,可眼见潘裘这副草包样子,马老板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他本来顾念着薛长老的伤势,并不想将沧海宗如今的惨况和盘托出,但是听中潘裘还在白日做梦,他实在是忍不了,冷笑了一声道:“潘少宗主,你倒是天真,还想去找自己的杀父仇人求情?”
杀父....仇人?
马老板每个字都说得清楚,可这些字凑到一起,潘裘就不认识了。他自心底升起了一股冷,冷意窜到了他的四肢百骸,他想要追问,他应该追问的。但是话到了嘴边就像是被什么咒术封住了一样,他开不了口。
他总觉得他要是开口问了,就要面对一些他无法承受的东西。
但是马老板话已经出口了,哪还需要他继续追问?一字打一个镚儿,钻在心眼上,要将潘裘整颗心都钻满窟窿,打成筛子不可。
“我劝你还是别做梦了,潘老宗主在我找到你们那一日就已经被那圣女杀了,尸体挂在城门楼上,进出的所有人都能看见。不止是老宗主,还有赵长老,刘长老,你的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姐......”
“够了!别说了!”潘裘尖叫一声,抱着脑袋缩到了薛长老身旁,试图自重伤垂死的长老身上汲取到一丝安全感。他将身子团成一团,紧紧捂住耳朵,嘴里还不停念着,“你别说了....别说了....都是假的...假的....”
马福本来看他那窝囊样,是带着恶意在说这番话的,但是见他一副受了大刺激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心里暗骂一句,自己这般年纪还和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较什么劲。
他眼中隐有愧色,但是话一出口,覆水难收了。
薛长老倒是镇定很多,又或者说这天大的悲剧在他心里早已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本就受了致命的伤,自知自己命不久矣了。
潘裘是个废物,他早就看清了,但是受了老宗主所托,他一定要给这废物再找个依靠,他才能放心咽气。于是他强撑着精神问道:“还...还剩下谁了...”
马福对待薛长老的态度和对待潘裘的态度简直是天差地别,面对薛长老的问题,他抿着唇不肯吭声。
最后是在薛长老催促焦急的眼神中,才咬牙开口道:“沧海宗里...我叫得上名字的....都死绝了...而且天恒宗的人下了命令,全国通缉潘少宗主,设下了三日期限,说是.....”
“什么...?”
马福小心地观察了一下薛长老清白的脸上,生怕这个消息让他直接咽了气,犹豫了好久才继续说道:“他们说,沧海宗剩下的人,少宗主一日不出现就杀十人,两日不出现就杀百人,三日不出现就要杀了宗主夫人和少宗主的小妹....”
“你说什么?”潘裘怔愣地放下手臂,面如死灰,像是失了魂一样看着他。
马福同情地压下了嘴角,低下头,不敢再看这两人的神色。
密室里没有风,那桌上的一支残烛却猛地跳跃了一下,像是一只垂死挣扎的蚂蚱,在用尽全力地试图挣脱死局。
光,更黯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