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会被父亲叫去这事在方维桢意料之中，或者说不被叫去才奇怪。宫里宫外看似隔着很远，但他们这些人都有自己了解信息的渠道，宫里那些太监也愿意放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获取一些油水。今天青鸾宫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什么朝政秘闻，自然可以对外说，毕竟往小了说也就是些小消息，能不能成那可不一定。

但真正的聪明人总是面面俱到，否则一件小事就会让人栽跟头。方首辅并没有觉得自己是什么绝世的聪明人，但很多事情只有信息了解的越充分才越有准备的空间，因此还是要把人拉来问一问。

方维桢到的时候这位内阁首辅正在案前抄佛经，这一看就知道是为谁抄的，家里能劳动他的也只有方维桢的母亲了。

“父亲。”

“嗯，你来了，坐吧。”人说这话笔却没停，抄佛经最讲究一气呵成，这一页还没完成自然不能停笔，方维桢也只能听从父命坐下等。

好在没等一会儿就抄好了，方父随手拿了张帕子边擦手边朝着方维桢走来。

说起来方父其实没有想要询问儿子和孟家女私情的想法，只是稍微聊了几句在宫里的事情，之后说的还是朝堂上的事情，毕竟两家婚姻成与不成只在皇上，更何况这事多半是要成的。既然如此有什么可说的呢？去追究儿子在宫中的表现又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就不必再管，好好谋划将来就是了。

离开方父书房一人在前踱步的方维桢想，也许就是身边人的各种表现才让自己变得这样无所顾忌吧。小的时候他看着父亲在官场上不断拼杀，从贫寒出生一路走到今天的地位，这漫长的岁月教会他一个道理，想要的东西就要努力行动去得到，而后来近十年的仕途却告诉他人要学会不断隐忍。

这两种道理一直在他心中交织，起初还会烦躁、无法克制，可后来步步高升，几乎没有什么他得不到的，那种渴求也淡了，他开始变得随和有礼，开始成为外人称赞的君子。时间久了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是这样。

可见到孟蕴的第一眼他才发现，原来骨子里的东西一直没变，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可没关系，就快了，他算计了那么多终于就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可自己不想要一个不甘愿的妻子，他想要的是琴瑟和鸣，而不是婚后成为怨偶，所以要像个办法和她见一面了不是吗？

方维桢正计划着如何与孟蕴见一面，最好让孟蕴心甘情愿嫁给他，可他不知道孟蕴这边也很着急想知道方维桢是否愿意娶她，这两人虽身处两处，可想法却出奇地一致。

而这个见面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千鲤池小宴那日皇上因为知道方孟二人之事心中一时心绪波动，但后来又自己想通了，再加上贵妃时不时在旁说上几句，这烦闷自然就没有了，贵妃是多精明的人，察觉到这一点之后就让人暗示方维桢了，刚巧当时孟父孟城辉也在身边。孟城辉虽然对这个未来的准女婿不是很有好感，这也很好理解，毕竟方维桢比孟蕴可是打上一轮不止啊，但还是邀请他去了孟家，只是一路上比较冷淡。

方维桢自然也察觉到了孟城辉的情绪，但既然想娶人家的女儿，这点气总得受一受吧？因此他恍若没有察觉，而是一如既往和孟城辉交谈，谈笑间看不出异样。

这两人到孟家时，孟蕴正在瑞香院陪老太太说话。

那天孟家男人讨论的时候老太太其实是想说些什么的，可后来说到皇上，老太太就打消了念头。是她不疼孙女吗？不是，只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世家女子婚姻嫁娶从来都是一笔生意，最重要的不是所谓情爱，而是你此时的婚姻是否能给家族带来助益，这很残酷，可当初的自己不也是如此，公主之躯嫁给了孟国公，为的是什么？就是先帝对孟国公的嘉奖和笼络。

因此，哪怕孟蕴以后要嫁的人真的会是那个方维桢，也是没有办法的，只能多教她一些东西，好宽慰她。孟蕴也知道老太太复杂的心情，很多次她都看见老太太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她，她在其中分辨出了怜惜。

孟蕴心情是有些复杂的，毕竟嫁给方维桢自己是十分愿意的，可讲给祖母听祖母却不相信，还当自己是在安慰人，真是叫人哭笑不得。这不，今天老太太又叫她去了，一见面又是一番好言好语。

不过还没说两句，就听见外面在传孟父和方大人来了。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孟蕴有些激动，毕竟自己一直想找个机会和方维桢见面，可有碍于自己的身份找不到机会。但同时又有些慌张，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说服这个男人心甘情愿地娶她，虽然有皇上在后面顶着，但她也不想婚后面对一个冷冰冰的丈夫。

方维桢一进屋就看见孟蕴了，毕竟她那样显眼，坐在孟老夫人身边，颜色姝丽，把屋子都照亮了。可他还记得自己来的目的，只略微看了一眼就循规蹈矩先对着老夫人行礼，又陪着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只是说话的时候也三心二意，分了点心神在孟蕴身上，眼见着她慢慢变得坐立不安，神色虽然尽力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