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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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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李尺弹弹官服的灰,双下巴里藏着不易觉察的得志。

他走到最里间的狱房,瞧向里头被吊着双手浑身伤痕的女子,傲然挑挑眉。

那女子似乎觉察有人开门,半抬柔弱却不屈的清眸,似轻花将折未折,徒留几分无用的倔。

“怎么,今日自戕又未成功?”李尺笑看她。

习啄嘴中塞满封口布,说不出话,只是瞪他。

“你们这帮鬼匪余孽,够叫人费心。”李尺抬抬脚,踢开路过的老鼠:“你与其整天寻死,不如写下认罪书,帮你主子认了,想生想死,我由你选。脏银下落不用说,我替你编好,就说你们鬼匪花天酒地,全然融掉,花光了。”

习啄终于眼尾松松,李尺拿下封口布。

她清秀脸上脏污,眼底却清澈:“皇银是为救济灾民,方樱绝不会碰。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去快饿死的人嘴里抢东西吃,我们不差那一口。”

李尺先沉口气,牙间生出怒意:“装什么清高?”他舔舔厚唇,见外头无人,才放高声音:“你们这帮见不得光的鼠蚁,有什么资格装清高!”

他的恼意由内而生,毫无保留显在凶恶的眼里。习啄也舔舔干涸的唇角:“听他们叫你少卿,你是升官了吧?你都升官了,怎么还是不明白。”

习啄发着抖,仍咬紧牙关:“我们自知命如鼠蚁,压根没想过见光。可即便如此,也不替任何人背罪,成全他们见光。”

她闭上嘴,下颚梗着。李尺捏起她的脸,狠狠掰开她的牙缝:“又想咬舌?嘶!”

习啄没能咬住舌头,就死死咬住李尺的大拇指,活活在他指尖咬掉一块肉。

“贱人!”

他的掌骤然扇过习啄的脸,姑娘的脸上留下一道醒目的红印。他团起封口布,塞回习啄口中。

“我知你一心求死,没用。想耗,我李尺陪着你们耗。你只记住,要吞毒针也好,想咬舌自尽也罢,全都是做梦!”他握紧残破的指尖,走时只留下笔墨白书:“就算你不写,世人眼中,这案已是方樱所为,只差存一封卷宗而已。”

习啄见他离开,瘦弱的背脊才渐渐抽搐起来,无声泪珠划过肿胀的脸。

她不能忘记那夜,他们是如何形容方樱的死状,说她一刀刀被剜破了肉,躺在冰凉的刑台上,连完整的眼珠都没有。

她戳破藏在袖里的毒针,想要咽进嘴里,却被李尺夺下,没还给她。

恍惚中,她看见方樱的眼睛。

方樱的眼睛最漂亮,总是炯炯有神看着她,亮如夜辰的星星。

“习啄姐,对不起…我衣服又破了。”

“习啄姐,你怎么学什么都这样快,天才。”

“习啄姐,鬼匪没有你这个二当家就完啦,话在酒里,干了!”

与方樱初见,是在糜乱的勾栏。

爹爹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推进老鸨怀里,抱着半袋钱跑了,没回头。

她想说自己的手很巧,可以帮人缝衣服补贴家用,她能挣来很多钱为哥哥盖房子,只要别卖了她。

可她什么都喊不出来,被人捂住嘴巴,扔进厢房里。

厢房围着一圈男人,说要替她□□。

她第一穿上那么美丽的衣裳,却只记得哭。哭的天昏地暗,凄惨绝望。可所有人都无动于衷,她以为自己哭声太小,没人听到。

她害怕他们的酒汗味儿,用尽全力跑向窗边。窗外是一条又长又深的河,她不会水,跳下去必定死路一条。

她没选活路。

她只值半袋碎银,半袋碎银砸进深深的河里,砸不出一粒水花。

她翻过那窗,祈祷自己别有来生。屋里有人抓住她,满嘴污言秽语。

她太轻,被人轻易往上拎着,像爹爹拎走那袋钱一样轻易。

“嘘,别哭了。”耳边响起低声,她侧头,有个身影椅在窗边,手里握着一根麻绳,肩上背着个包裹。

那是一副可怖的面具,只能瞧见两只明亮的眼睛。

“你别动,让他们拉。”

习啄突然不再害怕,说不上原因。

她乖乖被拉上窗台,眼中刺入一道白光。半月弯刀耀于月夜,刀刃闪过她眼前,那刹那她什么也没看清,再落眼,抓着她手腕的那只粗手已成断臂。

“走。”她失重,被人捞起腰。

“你是谁?”习啄也抱紧她,如同她握着麻绳那样紧。

“我是来这儿的弄钱的,可以说是小偷,也可以说是贼,不过匪徒稍微好听一点。”那人带她往上爬着,好似有些费力,越爬越慢,又抖抖肩头:“你把我身上的包裹解下来。”

习啄听她的,解下她肩头包裹,抱在怀里,大概有半袋子。

“扔了。”

“啊?”

“叫你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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