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几日后清点完了账册数目,金银财宝,使团便离开长安。李景一袭黄色圆领袍服,率领百官送他们离开。
李景立在城楼之上,他的两鬓早已生出银丝,只一双眼睛清明深邃,遥望着如长龙般的队伍。
旭日东升,霞光万丈,天朗气清,莺啭长安。
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过朱雀大街,金吾卫开道,带路的将士举起几面硕大的旗帜,旗帜迎风飘扬,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魏”字。
大街之上人声鼎沸,万头攒动,把长街围困得水泄不通。百姓纷纷扬起脖子,好奇观望。
池霜坐了马车,缓缓驶离长街。
跟在马车旁边的碧珠,敲了敲车窗说道:“公主,是婢子。”
池霜正靠着车壁休息,听得此话,掀起一角纱帘向外看去。
碧珠低垂下了头,跟着长长的队伍行走。
池霜扶了扶额,语气有些不悦,“不是让你在府中好好待着吗?你怎么跟过来了?”
碧珠飞快地看了一眼池霜,低声嘟囔了几句,“婢子这不是担心您嘛……您走了就留婢子一人在府里,婢子怪可怜的。”
池霜不许碧珠跟过来。因她对于自己的前路亦是一片茫然,不知此去将会发生什么。
况且,她也无力相护碧珠,或许她连自己都不能保护好。
既如此,还不如留碧珠在府中。
池霜朝队伍最前面看去。
她微微提高了几分音量,对着碧珠说道:“我此去并非享福,前路未知,凶多吉少,不肯带你乃是为你好,你可明白?”
“婢子明白,可是婢子只想跟随公主。”
然,碧珠依旧执意跟随池霜去西域,眼眶中隐隐有泪光闪动。
碧珠伺候池霜这么些年,池霜待她还是有些情谊的。见状,池霜忽然也有些不忍将她一人留下来,心中软了几分,只得幽幽叹口气,允许了。
……
三天后,一行人晓行夜宿,日夜疾驰,已离京数百里,至一处大渡口。
这几日阴雨连绵,到达渡口之时,已是深夜。
夜色下的渡口,天色昏暗无光,如同泼墨一般,夜空中无星无月,飘浮着几朵淡云。
迷离夜色之中,远处岸边的渔村影影绰绰泛着零星灯光,停靠着几艘货船和几只舢板小船。工人们上上下下,穿梭其中搬运货物。
浪声阵阵,咸腥的海风扑面而至。
连日大雨,官道上泥泞不堪,处处有着积水。马蹄陷入了泥土之中,走起来很吃力,根本无法奔跑。一行人只得下马行走,长靴陷在泥土当中,需要废些力气才能拔出。
车轮子撵着一滩滩积水,积水溅起了一朵朵水花儿。
池霜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盏,掀开纱帐往外了看了看,便看见了李临舟。
头顶一道雪白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这一片夜色,一群人牵着马行走在雨夜当中。
李临舟穿着粗布衣裳,带着斗笠,驱马至队伍最前面,出声示意队伍停下。
一行人皆带着斗笠,停在了原地。
李临舟将几个东宫府兵招至身前,不知和他们说了些什么。那些府兵拱了拱手,便上前和立在一艘货船旁指挥工人搬运货物的人交谈了几句。这人穿着不似工人们那般破烂,反而光鲜无比。
池霜猜测,这应该是货船管事的。
管事擦了擦头上的汗,若有所思地扫视了一眼他们,瞧他们个个都穿得是朴素非常,又瞧着足足有二十余人,俱生得虎背熊腰,凶猛异常,莫不是哪个山头的土匪?
管事这样想着,一时间心有戚戚,连忙摆手说道:“各位好汉,我们都是做得小本生意,您们行行好,放我们一马吧!我们已经也只能勉强糊口啊!”
领头的府兵被人当作山匪,心中未免生出恼意,然也不好发作,只依旧淡淡道,“管事的,你可看仔细了,我们是从长安来的,都是良民,哪来的山匪?我们郎君是在长安做了些小生意,趁着手头宽裕了些,便想着去北方投奔亲戚,不曾想路上遭了贼,才落魄至此,又连日大雨,陆路不好走,这才想租您的船夜渡罢了。”
管事神色犹豫。
府兵下意识看了一眼李临舟,面露哀色,接着道,“老叔,实话告诉您吧,我家郎君的亲戚听说染了重病,快要活不成了,只心心念念还想再见我们郎君一面,还请老叔通融一二,若是耽误了,只怕郎君见不到亲人最后一面了!”
管家闻此言,心中隐隐有了些许动摇。
府兵们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在管事面前晃了晃。
管事眼珠滴溜溜随着银子乱转。
府兵眼见管事目光一直停在银子上,心知目的已经达成,便将银子丢给了管事,“这些银子,可是我们唯一的钱财了,管事的,可够?”
到手了的钱财哪有不收的道理?管事拿在手上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