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演技大考验 . 01

曾燕那天感到很孤独。　　虽然她并不喜欢那些“游乐项目”，尤其最后一天全员集结训练，基地竟然安排了一个催眠“节目”。　　所有人围坐一圈，灯光调暗，场地里的缓缓响起反复唱着“感恩的心、感谢有你”的背景音乐，一位教练用轻柔舒缓的语气念着一些旁白和肯定语，那个氛围下，大部分同事乖乖地闭上眼睛，很多人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曾燕觉得莫名其妙。她从始至终都没有闭上眼睛，直到旁白提示“我可以流眼泪……我很好……感谢我自己……”，她环顾四周，发现李含章以微小的转动幅度正在往这边偷瞄，她假装没看到，躲开了眼神接触，闭上眼睛直到这个环节结束。　　“这样一群衣着光鲜、不知愁苦的人，在这儿听首歌就感恩流泪，简直是无病呻吟。”闭上眼睛后曾燕就是这样想的。　　当看到在上个环节还在感恩自己感恩万物潸然泪下的同事，音乐一停，灯光一亮，又兴高采烈地全情投入到“盲人与哑巴”的项目中，一片闹哄哄的。　　曾燕本以为没有被催眠的李含章和自己感受是相似的，当她看到李含章饶有兴致地走向场地中间，积极参与下一环节时，曾燕感到些许失望。　　“还是城市里长大的孩子会表演。”曾燕安慰自己的同时，突然意识到这个环节是一对一的，一共有31个队员，那么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放弃参与这个角色扮演的环节。　　尽管如此，当曾燕听到尹一明说她选李含章时，曾燕还是瞬间升腾起一种“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孤独，但比起这个感受更令她失落的是：场地中间的两人一对已经配对好，只剩下一个身材高胖、皮肤黝黑的男生已经戴好眼罩，挂着略显尴尬地笑容，左右晃动着脑袋，正在等待同伴的到来。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教练走过来和曾燕说，考虑到这是个全员参与项目，已经安排了一名工作人员加入项目，她自动和场上剩下的队员结成一组。　　回答尹一明的那句肆无忌惮的评判，的确是曾燕真实的感受，虽然更多的是发泄自己的孤独和不屑，但她没想到其余三人会笑得乐不可支。她们这一样笑，曾燕第一次品尝到了轻松的滋味，对，没有同情、没有关切、没有好奇，就是被理解的感觉，那一刻她用了从未有过的居高临下的姿态审判着别人，这种优越感让她觉得没有那么孤独了。　　“她们只是投胎投得好一点，除了出身和家世，我并不比她们差什么。”带着这样的感受，拓展训练后的曾燕再一次强化了这一结论，并且因为自己是凭本事进入华兴而非靠关系，愈发认定只要自己不放低姿态，其他人就不会轻看自己。　　李含章却只读到了曾燕那天的笑，以为曾燕那层冰冷坚硬的壳在逐渐软化了，她甚至觉得这意味着彼此之间更加熟络了。没想到返回宿舍当晚，李含章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话又没说对，洗完澡出来和曾燕说话，曾燕一脸冷漠，仿佛没听见一般从她身边走过，洗完澡出来回到房间把门一关。　　“这么热的天还关门，这不就是做给我看吗？”李含章悻悻地想着，干脆把宿舍唯一的风扇搬到自己身边，把风扇顶上的定向键往上狠狠一拔，闷热瞬间缓解许多。　　尹一明从网吧回来，一推门，只见李含章穿个粉色的吊带睡裙，在客厅抱着膝盖窝在凳子上看电视，头发被吹得相当散漫。见她回来了，李含章把腿赶紧放下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裙子，笑着说道：“你回来啦。”　　“是啊，你们都洗好了是吧。”尹一明瞟了一眼发现自己卧室房门是关着。　　“嗯是的，你去吧。”李含章起身把风扇调成了摇头模式。　　尹一明一边答应着，一边把手里的西瓜放到厨房，用水泡好，然后悄悄推开卧室门。房间里只开了昏暗的台灯，曾燕靠在床头，拿着手机，只看了她一眼，接着按着手机键盘，像是在发短信。　　尹一明拿了睡衣，轻轻地关上门。　　洗完澡出来，尹一明坐在客厅一边擦头发，一边轻轻地问李含章：“回来路上还好好的，怎么了？”　　李含章满脸无辜，又有些忿忿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哪句话没说对。”说完又叹了口气，用手指一缕一楼地梳着头发：“天太热了不想用电吹风，还得等等才能睡。”　　“一会儿吃了西瓜再睡。”尹一明吹了会儿风扇，甩了甩半干的头发，正准备起身去厨房切西瓜，见曾燕拿着手机从房间里出来，对她说：“我正要叫你，我买了西瓜，你们喜欢怎么吃，是切成块装在碗里，还是切了拿着吃？”　　“我们农村没那么讲究。我去切吧，”曾燕把手机往饭桌上一放，就和尹一明一起进去厨房：“多少钱，我记在账上，一会儿把钱给你。”　　尹一明迟疑了几秒，马上答应下来：“好。看看这个瓜好不好吃，我让老板帮挑的。”　　“有得吃就很好了，不挑。”曾燕把西瓜捞起来，敲了敲：“应该很好。”她用抹布皮擦干表面的水，才往菜板上放，又把菜刀洗了一下，干净利索地切块、装盘，然后递给尹一明：“你先端一盘出去吧，可以再拿三个盘子张着吃，免得吃得到处都是。”　　“曾燕同学干活就是利索。比我切得漂亮。”尹一明一边笑着称赞，一边按曾燕的意思拿了盘子出去。　　曾燕轻声地笑了一下，但马上又接道：“切个西瓜有什么漂不漂亮的。”说完自己又用抹布里里外外把台面和用具都收拾好，才又端了一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