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大概是被国师赐福诱惑到，之后的一个时辰里，前来报名帮忙的灾民足有上千人，剩下那些不是不感兴趣，完全是因为前面堵了太多人，根本挤不到最前面去。

纪斯年并不擅与人打交道，勉强待了一会儿，不光跟不上百姓们的问询，甚至被东一句西一嘴的喧嚣吵得脑瓜子嗡嗡响。

他抬头四顾，很快发现了与他同境地的叶洛。

叶洛虽不至于被人挤得东倒西歪，但明显也是插不上话，只能徒劳得听着百姓大喊——

“大人看看我，我是镇上酒楼的厨子，最会做饭了！”

“大人我之前是镖局里的镖师，可有一把子力气，维持秩序我最在行了……”

“大人选我选我，我什么都能干——”

一直到张大人带人过来，废了好大功夫，才把两人从人群里解救出来。

张大人在这待了几天，只要一睁眼就在喊话，几天下来嗓子都哑了，如今他仍是用他那破锣嗓子，一边大幅度挥手一边说：“大家不要挤不要挤，找大人和将军没用，要找我报名才行！”

“而且帮忙的人要筛选的，要是因为拥挤发生踩踏了，那只要是参与的，一票否决，永不录用！”

趁着百姓们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张大人身上，纪斯年瞅准时间，闪身从百姓中间脱离开。

临走前他起了善心，又专门绕去叶洛那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人一同拖出人潮。

等远离的乌泱泱的人群，两人对视一眼，皆看见对方眼中的轻快。

叶洛摸摸指尖，都不敢抬头看纪斯年。

她小声说：“等下次再有需要我出面的时候，不如先请先生讲话，等大家冷静了，再叫我呢。”

总归国师只是个安定人心的吉祥物，只要出现了，早一会儿晚一会儿应当也不差什么。

“抬头。”

叶洛的身体快过大脑，刚听见声音就有了反应。

只见纪斯年似笑非笑：“人家都说同甘共苦，这是吃不到甜头，不想跟我一起吃苦了？”

叶洛哂笑：“先生这说的哪里话。”

纪斯年虚空点点她：“对先生不敬，去，把之前学过的字抄写十遍，等明儿我来检查。”

叶洛笑笑，没有反驳什么。

张大人在大都的官职不高，不想来了北凉郡，做起实事来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旁的不说，就外头那几万灾民，在他的领导下竟真有了两分秩序，想靠劳动换福报的也不如之前那样乱腾了。

事出有急，张大人只用了一天就把人选出来了。

负责维持秩序和分发物资的分成两部分，前者足足招了二百人，厨娘也有一百左右。

这三百人选出来了，留在这附近的士兵又能派出去许多，只留二三十人，负责应对突发情况。

纪斯年原本也是想出去救援的，最后被副官劝下：“将军还是留守大本营吧，这样救援的小队回来了，您才好安排。”

“而且您不是答应过陛下，要贴身保护国师的吗？大人总不好亲涉险地，将军你也留下吧。”

不管是因为前者还是后者，纪斯年到底被劝下了。

后面几天，常有搜救的小队回来。

他们在当地百姓的带领下，遍访周边村镇，虽然没能从塌倒的废墟中找出幸存者，但也有找到一些聚集在一起的灾民。

这些灾民多是经历过两三场大雪的，家中的存粮也在一场又一场的雪灾中发霉腐败，翻找半天也不定寻出什么。

他们已存死志，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折磨。

最开始他们还心存幻想，觉得官府会派人来救他们，就算现在不来，那也是因为被更重要的事情绊住了。

但时间一天天过去，就算再怎么拥护官府的，也说不出半句为他们开拓的话来——

到底是多大的事，能把官府上下大几十号人都绊住？

石鑫生在白鹿镇，家里小有富裕。

自受灾以来，他先后失去了爹娘，如今又因为长时间没有食物，家里的媳妇孩子也相继病倒了。

看着三岁女儿惨白的小脸，石鑫鼻头一酸，麻木地从地上抓起雪团：“囡囡乖，多吃一点，雪水也能饱肚的。”

但雪团在地上待了太久，已经沾了不少尘土。

而且一个生了病的幼童，一味地吞食寒凉的雪水，或许能吃个水饱，但对病情全无益处。

囡囡偏过头去，将脑袋无力地埋进爹爹胸口。

石鑫正要再劝，却听旁边的儿子也哭闹起来。

妻子病得太重，已经没有办法照看孩子了，她挂念着儿女，努力想爬起来，却因吃了冷气，咳得撕心裂肺。

石鑫左看右看，看着一团糟的家人，终是崩溃。

等搜救的官兵来到石鑫一家跟前时，他只以为自己在做梦，狠狠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