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叶洛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才被允许出现在灾民面前。

灾民们喝饱喝暖了，多少天的胆战心惊后，终于迎来了半日心安。

好不容易等到国师出现，得了闲的人们更是一窝蜂全涌了过去。

好在他们还记着不能伤到大人，位置差不多了，也就停下了。

但这并不能妨碍他们诉诸祈求，有些实在虔诚的，索性就地跪拜，一边磕头一边念念有词，再满目真挚地盯住叶洛：“大人……”

叶洛顾不得听他们在说什么，看着跪下的人越来越多，心里也越发着急起来。

她四下看了一圈，看见纪斯年的副官经过，赶忙把人叫了来。

她指着跪伏在地上的灾民，又指指后面仍往前拱的人们，尽量放大声音：“不要拥挤，不要踩踏，不要再出现伤损事故了！”

前面的人同样听见了她的招呼，许是有求于她，也愿意听从一二。

只是后面实在太嘈杂，等话传到后面，已不知什么时候了。

副官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垂首应下，转身就喊来手下士兵，从里到外维护秩序。

为了避免百姓的狂热升级，叶洛努力往马车那边靠，却又留了两分注意力，一手将一个不慎跌倒的女童拉起。

只见万人敬仰的国师大人踩上马车，却未钻进车厢，而是弯腰将车下的女童抱上来。

也不知国师对女童说了什么，小姑娘怯怯地点点头，踩着车板边缘，笨拙地跪了下去。

小姑娘叫香菱，她的声音脆脆的，即便遭此大难，也依旧带着天真和纯粹。

很难得的，当她开口，底下的无数人也同时安静下来。

香菱说：“我希望能有一件暖和的衣裳，能有很多很多的粮食，还希望娘亲的病能治好……请国师大人保佑我，叫我的愿望全部实现。”

她还太小，不懂得什么叫死亡，也不知道爹爹怎么消失了那么多天都不回来。

她只知道自己很冷很饿，娘亲也病了很久。

好多人都说，那个很好看的人是国师，国师很厉害，能实现人的所有愿望。

香菱心里藏了好多事，但也知道国师有多受欢迎，哪想有朝一日，她竟会被国师注意到，还会被抱上马车，温声问她：“大家都有所求，你的所求又是什么呢？”

叶洛说出自己都觉羞愧的话：“大声告诉我，我会帮你实现所有愿望的。”

香菱说完，学着大人们的模样，虔诚地拜了三拜。

叶洛曲起食指，用指尖在香菱额头上点了点：“神明会保佑你的。”

这是一个极简陋的赐福仪式，简陋到众人都怀疑，这样真的能让神明聆听民愿吗？

没有人能回答他们的问题。

叶洛最后摸了摸香菱的发顶，向宫漪微微点头，宫漪很快上前，将香菱抱了下去。

而叶洛也进了车厢，再次消失在人前。

只是这一回，再没人敢贸然上前，就是说话都不敢大声了。

他们眼巴巴瞅着香菱离开马车，一走一晃地走过人群，然后停在一个一脸病容的女人身前，惋惜说道：“哎呀，我忘记请国师大人帮忙把爹爹找回来了……”

赈灾的队伍在野外定居下来。

纪斯年派人去寻府衙，只不知遇见什么事，一连两天都没见人回来复命。

而附近的灾民也没再聚众，只因更多人的注意力都到了香菱母女两个身上。

国师赐福给香菱，那是大家都看到的。

一开始众人还心存怀疑，谁知一夜之后，香菱身上多了一件厚实的棉袄，随时携带的包裹里也多了十几个干馍，就连她染了咳疾的母亲，手边也多了几包草药。

正如那日她向叶洛祈求的，所得皆所愿。

——国师大人显灵了！

不是没有人怀疑这些东西的来历，可同样的，也没有人敢为这一份怀疑冒险。

甚至为了避免神明降下天谴，他们都不敢去偷抢香菱的棉袄干馍，只眼巴巴地瞅着，馋得直吞口水。

在这之后，他们看向叶洛的目光更是敬畏，也不敢肆意上前冒犯了。

先不论灾民们的心思，至少当下的场面，是纪斯年等人乐见其成的。

纪斯年点了三十人专门负责灾民们的饭食，早晚共开两次火，一次粥水一次面食，当不得饱，但也能垫垫肚子，喝口热汤暖言身子。

等到了晚上也有士兵守夜，万一再有降雪，也能及时提醒灾民避险。

要是有灾民问什么时候雪停，纪斯年可是有话说了。

“祭台未起，国师无法向天祈福，如何能叫雪停？”

灾民又问什么时候起祭台。

纪斯年：“祭台随时都可以修筑，但你们就不着急被掩埋在雪下的亲眷吗？眼下是着急搭祭台，还是着急救援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