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与大军回朝消息同时传出的，还有国师府的喜事。

国师无情无爱不晓欢愉，这是多少代传下来的圣训，虽不知这与国师的神威有什么关系，可——

祖宗传下来的，总不会有错！

要不是前不久才误解过国师，百姓们少不得又要为此大闹一场，饶是如此，面对布置得艳红喜庆的国师府，不少人驻足。

这些人的观望并不是为了祝福，而是一种无声的抗拒。

每当国师府的下人进出布置采买，他们的眼珠便直勾勾地盯着，黑漆漆的眸子里透着光，叫人不觉心头生寒。

“你你、你们在这干什么！”

“……”

不管下人如何呵斥驱赶，这些人始终一言不发，被赶走没多久又找了回来，不坐不躺，就不远不近地站在府外。

好在这种驻足并没有扩大的趋势，从国师府宣布要办婚事，之后一个月里，守在府外的始终是那同一批人。

宫里的人对国师成亲自然也颇有微词，皇帝卧床时亦听见了风声，只是如今安王把持朝政，皇帝的许多想法，最多只能传到安王耳朵里，朝臣都无法得知。

议政殿内。

伺候了皇帝大半辈子的何公公跪伏在殿下：“陛下以为，国师成亲弊大于利，既是有违祖制，又不利于民心，实在不该。”

“陛下想叫殿下请国师入宫一议，若能将婚事取消那是最好，实在不行……至少不要这般大张旗鼓呢？”

也就是皇室的人出了手，这才叫国师大婚的消息只限制在大都之内，但凡出了大都，仍是一片粉饰太平。

安王从御案中抬起头来，勾了勾唇，神色不明。

直到何公公受不住头顶的凝视，磕磕巴巴欲告退，才听安王问：“公公跟在父皇身边，也有四五十年了吧？”

何公公七岁入宫，最开始便是在潜邸伺候，至今已有足足五十五年，他叩首道：“回殿下，已有五十五年了。”

安王敲着桌面：“这样说来，公公对父皇定是忠心。”

何公公不知他这话的潜意，却不妨额头留下冷汗，头颅埋得更深，整个人几乎贴在了地面上。

“公公莫怕，本王没有旁的意思，就是想到父皇年事已高，又被废太子气得卧床难起，多亏有公公们左右照顾，才勉强保住尊严，不过——”

“这人啊，久病在床，难免会糊涂，这时候便需要有人提醒点悟，再不济了，也不能做出糊涂事来，公公觉得呢？”

何公公顿时明白了，他身体止不住发抖，但在片刻沉默后，还是坚定磕头：“殿下说的是，老奴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也没什么，就是前朝政事纷扰，为了叫父皇安心养病，那些乱七八糟不重要的，就别说给父皇了。”

“还有这国师的事，本王自有安排，公公回去后如何跟父皇说，便不用本王来教了吧？”

何公公又是叩首：“明白明白，老奴都明白了。”

“好，公公聪敏，这几锭金子，公公拿去把玩吧。”

安王深谙驭下之道，除了赏金子之外，又派了自己心腹将他送回去，之后仅仅半日时间，宫内宫外便都知道，何公公得了安王殿下的赏识。

而如今的安王与之前早不可同日而语，尤其是皇帝失了痊愈希望后，某种程度上，安王已经成了继位的不二人选。

无论安王这般作为的目的何在，只要不是弑父杀君的大事，朝臣们也只做不知道，总不会去多嘴问一句。

这天下午，何公公找皇帝复了命，他伴驾多年，最是清楚皇帝想听什么，顺便恭维两句，叫皇帝心情大好。

“安王……好！”想到过去那些年对安王的无视和呵责，皇帝心下黯然，更是后悔几分。

却不知，被他抱有深切愧疚的安王，往国师府派了人不假，可这些人却根本没有登门，只悄无声息地把府外聚众的百姓给解决了。

盖因当权者对国师府，早没了对国师的恶意。

就连当初拦截了国师将成婚消息的，本也不是为了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反而是为了偿还一二人情。

当初安王回都，与他少有交集的北国将军难得与他谈了私事，虽只是短短几句话，却也露了自己的软肋。

那日纪斯年说：“还请殿下回去后对国师府多看顾一二，国师既已伤了眼睛，那便再受不得谋算了。”

安王对国师无太多感官，曾因太子所生的嫌恶，也在两人断绝师徒关系后，很快变得浅薄。

能得北国将军一个人情，莫说只是对国师稍作照顾，就是叫他饶太子一命，也不知不能商量。

但对国师不在意，并不代表他不会好奇。

有了纪斯年的托付，安王自觉猜到两人关系，就在他等着北国将军回都之际，国师府传出的婚讯，可是叫他吃了大惊。

安王已经探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