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从大都返回南溪村这一路，马车行得不缓不慢。

左右不赶时间，暗一也就没寻小路，每每路过大城池，总要进去逗留两日。

且他们带着国师府的信物，出入城门格外方便，银两上亦是不缺，一路走来，说一句游山玩水也不为过。

叶洛看不见，却带了两双眼睛。

无论是暗一还是暗八，总能将所见描绘得分毫不差，叫叶洛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出此地的繁华。

暗一深知她的脾性，从来不问她想买什么，往往提到了，见她露了两分兴致，就会跟暗八使个眼色，等出了城，这些能引叶洛兴致的东西也全到了马车上。

有时是当地的特色吃食，有时是民间逗趣儿的小玩意。

也不知暗八怎么办到的，从苏城出来，他竟要到了当地密不外传的祖传绣法。

面对叶洛的讶然，暗八颇有想法：“等姑娘回了家乡，可以凭此谋生，届时不论是自己开个绣纺，还是招些女工，都是不错的出路。”

叶洛哭笑不得，却也无法拒绝他们的好意，只能悄言谢过。

却不想，她一时的纵容，竟导致了一发不可收拾的结果。

叶洛对未来没什么盘算，可暗一和暗八领了命，总要多为她筹谋一二。

走走停停大半年，马车上填塞的无数大小物件不提，光是从各地学来的手艺，便足以养活一个镇子上的人了。

暗八早改了之前的主意：“有了这些手艺，姑娘再不用为生计担忧，随便拿出去点什么，有的是上门求艺的学徒，有这么多徒弟在，您再没什么发愁的了。”

随他话落，暗一也表示赞同。

这些都不是实物，要都要来了，再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叶洛问了他们谋得这些手艺的法子，得知没有威胁没有逼迫，便也不再计较。

“你们别催，叫我好好想一想……总归不着急，且先安定下来再说吧。”

暗一和暗八垂首应是。

这一路走来，叶洛少不得为繁华迷了眼，也忘了初离大都时的忐忑。

直到回了南溪村，简约的马车走在乡间小路上，依稀能听见外面村民的惊讶声。

“这又是哪家的大老爷来了，怕不是镇上的地主吧……”

“瞎说！我之前去镇上瞧过，地主老爷的马车可没有这么好看，这一准儿是县城里来的人！”

南溪村并不算富村，村民日常所缺，多半能在村里或周边村换取，实在不好找的，才会往镇上走一趟，而那去过县城的，整个村子也没有几人。

听着马车外熟悉又陌生的闲谈，叶洛后知后觉得紧张起来。

不是惧怕，也不是慌张，仿佛是近乡情怯，可又不似思乡那般紧俏。

暗一赶车的技术极好，就算是走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也少有颠簸，而暗八更是自进了村就在前开路，将挡路的村民一一叫走。

他的打扮再怎么朴素，也跟村民们不一样。

再听他言辞客气礼让，村民们哪还有不应对，就连暗八说：“车上的贵人不喜吵闹，还请您噤声。”

“好好——”老汉忙不迭应着，回过神后，又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而他周围的村民也一应如是，等暗八一人分了一把新鲜果脯，村民们更是高兴了。

一直到马车远去，他们才恢复了言语，但也不知是潜意识还是怎的，私下讨论的声音都小了许多：“看这果干，有我半个巴掌大，也不知是什么稀罕玩意儿！”

“连下人出手都这么大方，对我们还客客气气的，也不知马车上的贵人是什么样……”

有些人实在耐不住心底的好奇，把果脯往兜里一揣，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暗一两人自然能发现跟在后面的村民，只要这些人不会造成威胁，他们也不会多余去管。

在叶洛的指点下，他们直奔叶洛的小院去。

而跟在后面的村民自然也意识到他们的去向，跟着跟着不觉停下脚步，转头和同伴对视一眼，皆看见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那那那、那是——”

“叶洛家？”

仔细一想，他们上回见到盲女，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

暂且不论村民们的想法，马车抵达旧居，在暗一的控制下稳稳当当地停下来。

这里太久没有住人，本就破旧的房屋愈显破败。

房屋外用围栏围了一个小院，小院之前种着一些好打理的蔬菜，如今菜地全被荒草覆盖，最高的地方草梗已有膝盖高。

屋前屋后的台阶上长了青苔，滑腻腻的，一不小心就要滑一跤。

暗一在马车前说了一句：“您请稍候。”

他率先跳下马车，推开晃晃悠悠的围栏，大步走向屋里。

却不想屋门比之摇摇欲坠的围栏还不如，暗一才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