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心
日子悠闲如浮云远去,瑞昌帝这一病就罢朝了三五日,让朝中百官惶惶不安,纷纷上书奏明——国不可一日无主,而今皇上龙体抱恙,不若让太子监国。这事闹得满朝风雨,也没个准话,甚至加剧了太子和三皇子的争端。
卫云远空有虚职,眼下不用上朝,每日就宅在府中看兵书,陪明傅瑾下棋,愣是把棋术提升了半点不止,甚至有时还能从明傅瑾手上赢回一局。
她看着棋盘上的局势,笑得欣慰:不愧是花了一千两砸出来的棋艺。
明傅瑾拢银子的手不停,眼中笑意吟吟:这桩买卖真值当。
还未等两人再开一局,威远侯府的传信飞鸽悄然而至,从边关传来的军情暗报打得卫云远措手不及。
书房里,肃穆中弥漫着不安,戚白拖着一条病腿,安安静静站在角落里,只等他家侯爷一声令下。
卫云远按住火气,慢条斯理把暗报叠好,然后丢进火盆里,青烟猛然飘起来,火舌舔舐化为灰。
武宁城的雁沙镇丢了。
这事放在边关三十六要塞,不过芝麻粒大,但偏偏雁沙镇易守难攻,地势险要,况且那里面还有暗渠,是武宁城取水处之一,如今就这般不明不白地丢了,让人出乎意料又猝不及防。
边关要塞图展开挂放在书架上,从武宁城到西陉关,星星点点的城池连成一条线,宛如蜿蜒盘曲的龙。再往西北,是游牧和西戎,多年的宿敌。倘若只有游牧偷袭倒也还好,但这次是西戎突然一声不啃打过来,前线探子没有回传线报,很奇怪。
“雁沙镇情况如何?”卫云远盯住要塞图上的武宁城,眉心紧缩,按理说,西戎的线报一直由武宁城掌控,一举一动皆在眼皮子下,可现在眼皮子下出事了。
戚白回想起那只染血的信鸽,声音紧绷,“不清楚。探子全死了。”接着从怀中一封线报递过去,“从武宁城传出来的。”
那封来自武宁城的线报寥寥几语,将前线的情况提了一句,只说将军按兵不动。这话便是放弃雁沙镇的意思。
镇守武宁城的将军是她爹生前的冤家,两人行军布阵的风格大相径庭,那几年在边关可没少吵架。她如今囚困帝京五载,虽能收到前线暗报,可还是鞭长莫及,心有余而力不足。
卫云远看到线报上“屠杀”二字,瞬间怒火攻心,“西戎那群疯狗,屠杀了雁沙镇!”
“侯爷!”戚白听见话中毫不掩盖的杀机,挺直腰道,“要动手吗?”只要一声令下,从帝京快马加鞭赶到武宁城,暗中调动银卫军突袭夺回雁沙镇,不是难事。
但不能动,卫云远摇了摇头,“不。”
千里袭敌不是难事,可牵一发而动全身,她能在暗中离开帝京,却不能绕开边关大军的主将,私自调动银卫军。如果被有心之人扣下帽子,那逃不脱是造反的名头,威远侯府赤胆忠肝,先帝卸磨杀驴都没用这个名头,她不能给侯府抹黑。
武宁城按兵不动是为乱中求稳,雁沙镇虽在要塞边上,但着眼大局确实无关紧要,举足轻重间,她能明白守城将领的意图。
“给西陉关的探子传信,盯紧西戎动向。”卫云远深吸一口气,神色清明,“让武宁城的探子联络银卫军,按兵不动。”西戎绕开西陉关,千里敌袭雁沙镇,这事蹊跷不得不防,在武宁城镇守的银卫军是老侯爷打下来的基业,就算没有帅令也听从威远侯府调动。
戚白得了指令,即使心有不甘,也能明白他家侯爷的意思,“是!”比起在帝京潜伏,他们更想回到边关战场,点兵杀敌。
等人离开,卫云远又把那团攥紧的线报展开,认真仔细看过一遍后丢进火盆。这是昭元九年停战以来,大铭丢弃的第一处边防要塞,以雁沙镇百余名无辜百姓和守备士卒的性命,血洒江山。也是她爹战死后,短暂和平里燃起的第一抹烽烟。
“西戎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卫云远望向边关要塞图上的西戎地界,深深沉思。昭元九年的那一场大战,打得西戎派使臣和谈休战,如今五年已过,难道西戎又要卷土重来了?
边关硝烟欲起,帝京也暗潮汹涌,之前派出去查探长街刺杀线索的暗卫回来了,另有发现。
“这是什么?”卫云远意外地挑眉,望向地上呈一排展开的箭头以及一块染血的手帕,顿感疑惑。
负责回话的暗卫说:“侯爷,这些都是从那晚杀手尸体上挖出来的箭头,这块手帕也是搜出来的证物。”
卫云远记得之前提到当时一地死尸全被虎贲左卫清理走了,眼下这么说来,“你们去挖尸了?”
“是。”暗卫理所应当道,“乱葬岗挖坑浅,容易挖。不过那里雪茫茫一片,不太好找,我们以为尸体上还插着箭,结果没想到箭身被砍断,只留了箭头。侯爷说要细查,兄弟们想着箭头也能算上线索,所以就带回来了。”
乱葬岗死尸如山,虎贲左卫又藏得精巧,冰天雪地里,他们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挖出来,那些尸体冻得僵硬,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