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
走,救我。”
握上来的手掌宽大温厚,带着仿若能把人灼伤的温度,卫云远垂眸看着他,拉开手腕,转身朝外走去。
手掌落空的一瞬间,明傅瑾皱紧眉头,惊慌失措中带着不安,睁开双眼,眼前昏暗迷糊,好似屋梁在晃动,偏过头,瞧见了那道离开的背影。
“都走了。”他哑声呢喃,落在寂静中,低不可闻像极了轻叹,于是又闭上双眼。
片刻后,卫云远端进来一盆冷水,见他似乎睡沉了些,不再说梦话,倒也放下心来。
用帕子浸透冷水,准备给人擦拭身子降温,却不想在贴上去的刹那,明傅瑾睁开眼,抓住了她的手,“你要干什么?”
“你发热了,给降降温。”卫云远没动,平静地望向那双清亮的眼睛,“还是要叫碧竹过来伺候你?”
明傅瑾额头紧贴冷帕,醒了神,嗓子也疼痛沙哑,“扶我起来。”此时夜已深,叫人过来甚是麻烦,他一个人也能擦拭。
卫云远避开伤口,小心伺候明傅瑾坐起来,靠在床头,看他自己用帕子擦了脸,正打算解开衣带往后背擦去,然而不小心扯到了伤处,痛得轻呼。
“噗嗤。”卫云远憋不住笑出声,顺手拿回湿帕子,“还是本候来吧。”起身重新去洗帕子,再回来时见床上人面有难色,“夫人怎么了?”
明傅瑾长这么大,就没被几个人看过身子,扮了女娘后更是少有人近身,可眼下也别无他法,“有劳侯爷了。”
“不劳烦。”
卫云远得到首肯,将他挂在肩头的衣领拉下去,露出白皙如玉的肌肤,肌理精瘦利落,虽未如男子壮硕,亦无女子娇柔,是别有特色的美。
卫云远拿着湿帕子,一时间竟不忍下手,下意识咽了一下喉,耳骨有些烫,“咳,帕子浸了冷水,可能会冰,夫人忍着些。”
“无事。”明傅瑾只感觉浑身滚烫,虽嘴上说得云淡风轻,但还是在帕子贴上时打了寒颤,倒抽一口冷气,“嘶。”
见他冷,卫云远只好快速擦完一遍上半身,将一旁挂放的狐裘大氅给他披好,“拢好,别漏风。”
等擦完膝盖以下后,明傅瑾已是昏昏欲睡,浑身舒坦,半梦半醒之间听见她说:“你睡吧,我不走。”
他竭力睁开眼,看了她一会,沉沉睡去。
等人睡着后,卫云远又去让值夜的暗卫烧了热水,掺合冷水给他擦拭,来来回回折腾一夜,终在天明时分稳定下来。
“什么时辰了?”卫云远困倦地打了哈欠,揉着干涩的眼睛,熬了一夜,眼尾泛起些许血丝。
“卯初二刻。”暗卫趴在外间的房梁上,百无聊赖地晃着两条腿,“侯爷,属下听说柳三废了一条腿。”
柳三被抬进府时,腿上插了两只箭,鲜血淋漓,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好了,幸好有府医及时救治,又有戚老大夫亲自拔箭才捡回一条命。
“你听谁瞎说的?”卫云远站起身,活动了一会肩骨,趴在榻边打盹真不好受,“柳三那腿好着呢,过几个月就能你和打架了。”
房梁上的暗卫顿时一扫烦闷,开心地坐起来,“真的?”
“小声些,吵醒夫人,你去哄。”卫云远心下一跳,转身见榻上人睡得安稳,才松下一口气,一边穿衣一边吩咐,“你守着,我走了。”
“侯爷要去哪?”暗卫无声无息,飞身落地,瞧见已经穿戴完毕的卫云远,不由一愣。
卫云远拉开房门,天色犹黑,烛火映着门外雪,“去查案。”
此仇不报,非威远候府的作风,想这五年来,忍的够多了,如今瑞昌帝有意扶持候府,只要时机抓好,便是翻盘之势。
出了房门,沿连廊走往中厅,一路过去,府中已有下人开始忙碌起来,卫云远颔首过了礼,瞧见疾步走来的大管家。
“急急忙忙做什么?”
大管家喘着气,“锦衣卫指挥使登门,说侯爷涉嫌要案,需要去大理寺问审,还有,左相也来了。”
涉嫌要案,估计是昨日长街刺杀一事,卫云远倒不心慌,只是这位左相和候府尚无交情,突然大驾登门,要做什么,“你确定是左相?”
大管家紧跟在身后,好不容易缓上一口气,又疾走起来,“老奴绝不会认错。”
左相虽已有近十载未见,可年轻时,他们还一起打马草原,喝过酒啊。
“那真是稀奇了。”卫云远嘀咕着往前厅去,“去看看。”